金鼠姑不知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安时礼忧她与董鸿卿见面后口无遮拦,也怕董鸿卿加深了误会,便与门房的人说今日头疼不见客,请他改日再来。
门房的人应下,折去门首回话。
有关金鼠姑的事儿都让人头疼,聘她成为府中的洗衣娘,自己大大地陷本了。
安时礼盯着在檐上吵嘴的佛奴和丫头喃喃自语:“今年这府里,热闹了许多啊。”
话毕,金鼠姑悄无声息,斜刺里来,手指头扳着,“啊”的一声出现在安时礼跟前,邀功似地说道:“大宗伯,你刚刚说了十一个字。十一个字,不是双数诶。”
“闭嘴。”安时礼默默算了一下刚刚说的话,确实只有九个字,难受得想重新说一遍。
不过比起重说一遍,安时礼更在意另一件事。
方才说话时,声音小得仅自己能听清,但金鼠姑却是一字不差地听到了,分明是顺风耳再世,和从前截然不同。
“你的耳朵能听得如此清楚了?”安时礼问。
“嗯。”金鼠姑捏住自己凉凉的耳垂,“今日醒来,眼睛便可以看清远处了,耳朵也听得非常清楚,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够听见。”
“真的?”安时礼不大相信。
“真的。”金鼠姑点头。
书中言人与精怪交好,人必失精气,泄肾气,安时礼相信了这句话,看来日后要大补身子,才不会被眼前的田螺精盗精气盗至死。
“唉,随我来书房一趟。”安时礼负手往书房的方向走。
“不要,我不去。”去书房准没好事儿,不是写顺朱儿就是听安时礼念《三字经》,金鼠姑听见书房就如听见断头台,三魂掉去二魂,吓得转身要跑。
安时礼一转身,一伸手,抓住了她的后衣领,拽着往书房走:“路都不会走,还想跑?”
随手一抓便抓住,安时礼十分庆幸自己没有教过金鼠姑走路。
“杀螺啦,救命啊,大宗伯要杀螺啦。”金鼠姑梗着脖颈嚷嚷
求救声传宇宙,但无人来救。
拖拽之际,金鼠姑挥舞两条手臂,似乎想在空中抓住个稻草。
抓了许久,空中没有什么救她的稻草,她还是进了书房,被安时礼哑着拿起笔来写顺朱儿。
“呜呜,我不想写。”金鼠姑丝丝两气的,描一个字滴一颗泪,泪珠晕透未干的笔迹。
不知的人还以为她是在写一封凄凄惨惨的诀别信。
安时礼且看书,且看金鼠姑无比悲伤的颜状。
“我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呢,为什么要学写你的名字呢……”金鼠姑擦着眼睛说道。
“也对,反正今日你也无事可做,那顺便学学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吧。”安时礼在说话,金鼠姑手上握着笔,心里却在算他说了几个字。
一算是双数,她不耐烦地撇嘴,这么长的一段话也能说个双数,病入膏肓了也。
安时礼重新铺纸写顺朱儿,毛笔饱沾黑墨,打帐写六张金鼠姑的名字,写完一张就搁一旁晾干。
写到第四张时,安时礼的手腕在空中停顿,悬笔久久未落,笔尖开始往下溜下墨。
“金鼠姑……鼠……有办法了。”安时礼忽然想到了如何婉拒瓦剌入边来的借口了,止不住地笑意从嘴角漏出,他搁下笔,身子往金鼠姑面前一探,然后在她的左右脸颊上各呜了一次,“乖乖的名儿真好听。”
呜完软软的腮,安时礼心里一团高兴,洋洋洒洒写了十张金鼠姑的顺朱儿。
安时礼低头写得高兴,金鼠姑却悲伤得眼泪纵横,劈手夺了他的笔:“啊,够啦够啦,这么多,手都要写断了。”
“抱歉。”不知不觉写了十张,安时礼只挑了其中写得勾勾又丢丢的六张递过去,多余的四张,折起压在一本书下。
金鼠姑不情不愿地接过手,加上前边十张写满安时礼的顺朱儿,今日要写的顺朱儿一共十六张。
十六张,又是双数,无处不在的双数,让金鼠姑起了坏心思,她放下顺朱儿,捧腮痴痴看安时礼,道:“大宗伯,你的名字是三个字,不会觉得难受吗?我日后教你安时礼礼可好?安时礼礼!~”
“不要转移话题,乖乖写顺朱儿。”安时礼无一丝情态变化,他才不会上金鼠姑的当,她就是不想写顺朱儿,寻些让人难受的话题来延时辰。
金鼠姑的眼珠朝天一番,在心里送安时礼一个“酸风欠”的表德,而后改成笑呷呷的模样继续道:“大宗伯,你说你爱双数的毛病,需不需要看郎中,寻些挡戗的药来治?怎么着这也是病,有病不寻医,不吃药,岁久成无药可救的痼疾,那不是容易在夜晚时分眼光落地呢?怎么说,还是找个郎中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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