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七虞的缘故,今年的元宵过得实在不尽兴,众人虽有些不满,但也万不敢有些议论。后来从东苑里传出娇俏七小姐成了个瞎子,西坊这边可就炸了锅。
七虞已经分不清楚白天与黑夜了,失明之后的好处是耳朵变得特别灵敏,呼呼的风声,点点的雪声,以及冒冒失失小丫头被压着嗓子责骂的声音。这一切对于七虞而言是新奇的,她从未有过这般鲜活的体验。从前的日子是怎样的,她已全记不得了。只知道夜晚的灯是从未熄灭过,带着点点的檀香,烟雾缭绕,似是仙境。
话说这七虞本是静音庙里的一位姑子,却六根不净,眷恋红尘,听得多了尘世里的俗世,竟对那花花世界着了迷。一日,一僧一道路过此庙,两人对着后院的桃花争吵了起来。只听这僧人说:“桃花本为尘缘孽根,种植在这香火之地糟蹋了这份清净!倒不如砍了它!”那破衣裳的道士却是不答应,“佛本应该在你们心中,即使有这朵朵桃花又有何事?看来,还是贵佛在心动吧!”这秃头和尚有些难堪,正巧见门扉后的小尼姑在扫落下的桃花,便叫小尼姑将这静音寺的师太找来。小尼姑作了个揖,“大师,住持师太和几位师姐上山采药去了。”
只见那道士哈哈一笑,对着那僧人说:“只道是看破红尘方从佛,不知红尘怎归心?我瞧这小尼姑头顶有道淤青,与这红尘倒有未尽的事宜。”此话未落,这小尼姑更是对着红尘艳事有些心向往之,在这和尚看来为六根不净,本欲代师太让她抄写经书,却又让这道士堵了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这经书只能骗得了自己,却蒙不了旁人。我瞧不如让这小尼姑去见识见识这滚滚红尘,了却这段尘缘。”那和尚倒也同意,小尼姑却有些为难,“师太说了不可离开庙子半步,还需扫尽这落花。”
“这也好办,我和这秃驴在这帮你顾着这庙子,等你师太回来,我们给你解释。”那道士倒自觉地坐在树下的石头棋盘边,朵朵桃花自觉避开,本站在门扉的小尼姑,只留下一个扫帚,那和尚走到棋盘对面,“我们怎做了这月下老人的事?”那道士笑而不语,催促着和尚快点展开对弈。
这段前尘旧梦,七虞尚有十之一二的记忆,余下八九朦朦胧胧。正待翻身睡过去之时,传来几声娇俏的笑声。
年月掀开了床帐,附身在七虞耳边说到:“小姐,大小姐和四小姐来看您了!”不待说完,大小姐子齐便凑了过来,“七妹妹,这身体可是痊愈了?”
七虞只听得见另一稍圆润的声音道:“这伤寒倒是好了,眼睛却伤着了。”七虞猜想这该就是四小姐子辛,不知怎开口回复,那大小姐又接过了话头“四妹妹,这人的五感是连通的,身子发了热,自然也会传到眼睛上去啊。”
“我倒不知这大妹妹竟是个郎中,小七这病你倒是说的头头是道啊!”七虞看不清来人,只觉得此人声音颇为尖细,有几分不大舒服。
“兰嫂嫂,你又来打趣我了,不跟你说了。”
“这哪是打趣呀?咱们周家出个女医,也是不错的啊!”七虞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大夫人在前院处理元宵剩余的物资事务,年月这小丫头又去厨房准备些招待的零嘴,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莫名。
三姊妹寒暄了一会,虞兰的热络劲头也没了,本来这堂家妹妹的病与她有些关联,那后院的墙早就该维修了,刚好那笔钱被她用来补自己的漏洞,不想这七丫头会去翻墙,又恰好是那面摇摇欲坠的破墙。昨夜听见这边的响动,又仔细派人来打听了这边的情况,今天一早就赶过来看看。看这七丫头病情好了大半,不禁松了口气,瞧这眼睛虽有些无神,但身体倒也没啥伤痕,渐渐地有些无趣,漫无目的地说些话。
七虞倒有些兴趣,这般景象是从未经历过的,热热闹闹中有些乐趣。只是这七虞心性简单,未听出这姐姐和嫂嫂中的试探和讥讽之意。外面的枝竹撇撇嘴,和回来的年月挤眉弄眼。
“又下雪了啊!”年月和枝竹端着炭盆,给屋里又加了几块炭,桌上的茶碗,冒出袅袅的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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