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站在书桌后,正在写一幅大字,伊嬷嬷说完不久,他稳稳将最后一字收笔。
将笔放在笔托上,仔细再看了一遍桌上的大字,四爷满意地拿起一旁的私印,沾上红油,在大字上盖了个戳。
“她能想能就好啊。”四爷收起印章,指示侍立在一旁的苏培盛:“将这幅字裱好,送去东小院,让你茹佳主子挂在她常歇的那间房里,每日照着写十遍,一天都不许拉下。”
苏培盛弯腰走到桌边,小心托起那幅大字,慢慢退出了书房。
站在书房正中的伊嬷嬷的目光闪了闪,虽然只是瞥了一眼,他却分明看到那幅字写的是“和顺贞静”四字。
想了想,明白四爷用意的伊嬷嬷的唇角动了动,心里亦是松了一口气,主子爷虽然宠着那位,不过,倒也不是一味放纵,如此也好,这样福晋以后治理后院便少了放多顾虑。
“能劝服你们福晋,看来是真下了功夫了,这次的差事办得不错,爷要赏你。”四爷一边用湿帕子擦手,一边抬头看了伊嬷嬷一眼:“爷恍忽记得,你小儿子今年也快二十了,一直也不曾领差事可是?”
四爷一句话,伊嬷嬷脸上忍不住地便流露出了一丝喜意:“主子爷记得没错,奴婢的小儿子今年十九岁快二十了。”
四爷将湿帕子递给高勿庸后,略作沉吟,便做出了决定:“让他先跟在爷身边历练几年,以后如何,等爷看看再说。”
能跟在主子爷身边,那是全府的奴才最想求的差事了,被一个大金饼子砸中的伊嬷嬷自是对着四爷一番感恩戴德,末了还不忘表了一番忠心。
伊嬷嬷没参一点假的欢喜,四爷自是看在了眼中,他挥了挥手:“你好好协助福晋治理好爷的后院,莫让爷再花费心力,便是最大的忠心了,且去吧,服侍好你们福晋。”
“是,奴婢告退。”
伊嬷嬷退出了书房,高勿庸抬头偷瞥了自家主子爷。
四爷头也没抬:“有事儿说事儿,装腔做腔有意思?”
果然被发现了。
高勿庸没敢再磨叽:“茹佳大爷让人偷偷把董鄂家的阿哥打折了一条腿。”
四爷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森冷的目光落在高勿庸身上:“可曾把尾把扫清?”
四爷的目光,仿佛带着万钧之力,压得高勿庸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茹佳大爷做得隐蔽,那动手的人虽是亲家公送来的彝人,却说得一口流利的京片子,便是奴才听了都会以为他是个老兵痞,又是个皮子腊黄,相貌平常的,便是扔在人堆里,也难认出来。那彝人动完手,转身就进了一家青楼,那青楼里鱼龙混杂,他就改了装扮,跟顺承郡王府里的管事说笑着出了青楼。”
“顺承郡王?”四爷挑了挑眉,目光眼的冷意随之消散:“还有点脑子。”
顺随郡王府与董鄂氏有仇,便是明知道背了黑锅只怕也会想也不想地直接认下。
四爷表情缓和下来,高勿庸顿时便觉身上一轻,“可不是呢,茹佳大爷跟在爷身边两年多,思虑周密,行事周全,却不是鲁莽的人。”
四爷哼了一声:“周全只怕未必,你把那动手的彝人送到爷练人的庄子上去,让他跟着爷的人好好再学点东西,进京一年余,便能学得一口流利的京片子,也算是个偏才,不能浪费了。”
高勿庸赶紧应了。
“董鄂家的小子做了什么,将茹芾这么个斯文人都惹恼了?”确定没了后患,放下心的四爷对于那惹得茹芾动了甘火的事倒有了兴趣。
第60章
茹芾下课后被小太监叫到了四爷的书房。
“四爷。”见到四爷,茹芾扎了个千儿。
十五岁的茹芾已长至四爷齐耳高,手长脚长,平平常常一袭家常长袍因为着少年特有的纤细身形,无端多了一丝脱俗之气,更兼少年俊美的长相,温和带笑的眉眼,但凡见者,莫不生出喜爱之情。
四爷抬了抬下巴,示意茹芾起身,又指了指右侧下首的位置,让他坐下。
“今儿去官学了?”对着这个带了两年的妻弟,四爷心里是满意的,当然,这满意虽有一部分源于爱屋及乌,但更多,却是四爷对这孩子卓越才智的喜爱,更兼茹芾性宽博,谦逊,因此,四爷但凡有暇,必会将他叫到身边。
“今儿学里考骑射。”茹芾一撩衣袍坐进圈椅,神情闲适放松,伸手接过苏培盛递上的茶喝了一口,享受地吐出一口气,“但凡经了我妹手的茶,总是更香,也是奇了怪了。”
四爷唇角弯了弯:“她跟着秦嬷嬷学了几年,也不是白学的,便是圣上也夸过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茹芾又喝了一口茶,将茶盏放在了身边的小几上,有些遗憾:“再好,也没我的份儿。”
四爷的唇角又往上翘了翘:“每次来爷的书房、去你妹妹的院里,曾少了你的那份儿?不给你不过是为着不给你添事儿,你倒还说上嘴了。”
茹芾抿了抿唇,到底还是忍不住乐了:“上回十四爷在四爷这里没讨到茶,转身就去了我的书房翻箱倒柜,连地砖都被他撬开了。”
说到这个亲弟弟,四爷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爷不知道?”
茹芾不以为意:“又不是多大的事儿,我没让下面人告诉你。”
“可曾打烂什么?”十四既然是亲自动手,四爷就没想过茹芾的书房能完好无损,只能给他收拾烂摊子:“让高勿庸给你补上。”
茹芾笑了笑:“不过是几件玉器,四爷知道,玉器于别人而言珍贵,于我们来说,却得之容易,就不用麻烦高总管了。”
四爷自然知道茹芾这话非是无的放矢:“东吁那条线获利既丰,当小心行事,莫张扬。”
茹芾点头:“四爷放心,负责的都是彝人,为着他们的家人,也不会有人泄漏机密的。”
四爷自然知道,自茹志山掌控了蜀地彝人之后,便开始通过云南,自东吁向国内贩运玉矿,为着运输方便,那运回蜀地的,全是已解好的玉石,两年前第一次将道路打通,茹志山便往宫里他皇阿玛那儿送了一车的玉石,不得不说,能一点波折没有的得封土司,那一车上好的玉石功不可没。
为着两人身在贝勒府的儿女,这两年,茹志山更没少往他这里送东西,以至连他手上都富裕起来,许多以前想作又宥于资金没法做的安排,如今都运作了起来,如同他庄子上养着的那批受训孤儿。
如此重要的机密事要,小舅子却这般轻慢。
四爷摇了摇头,小舅子还小,虽资质上佳,然,对于人心之叵测却并无切身体会,看来,还要让人带着他见识见识,以免他跌得太惨累阿蕙忧心。
“董鄂家的小子怎么惹着你了,要你使人下狠手?”闲话完,四爷到底还是说到了正事。
提到董鄂家的儿子,茹芾的脸色便有些不好,“那个混帐玩,话语间居然敢辱及妹妹,不让他吃个大亏,他就不长记性。”
“辱及阿蕙?”一听茹芾的话,四爷脸色立马沉了下来:“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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