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玉馨闻言含笑点头,伸手将瓶子取出,让他们看了看瓶底的落款,果然是北宋徽宗大观年间。
“知道道君皇帝吧?”纪玉馨道,“宋徽宗崇信道教、宠幸道士,这只瓷瓶上的图案又是‘陈抟高卧’这样经典的道家题材,想来很契合这位皇帝的心思。”
历史上有两位十分着名的热爱书法绘画古玩等高雅艺术的皇帝,一个是宋徽宗,一个就是乾隆。但前者的审美水平,跟四爷一样可以甩乾隆十几条街,秒杀几车艺术家。
因为宋徽宗的影响,宋瓷多是素色瓷,以高超的审美水平而着称。着名的“雨过天青”色,就有一个与他相关的传说。据说有一天他做梦梦到雨过天青,美不胜收,醒来后怅然若失,便命瓷工烧制: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般颜色作将来。当然,这其实是以讹传讹,因为这句诗的作者是周世宗柴荣,赵匡胤就是陈桥兵变夺了他的皇位。
因为素色瓷的流行,宋朝流传下来的其他瓷器自然数量稀少,像眼前这只,不但是宋徽宗御制,对宋青花的研究也有很大的作用,完全可以媲美那件天价的元青花,甚至犹有过之。
这样的国之重宝,应该要列入“禁止出国展出”名录的,送到一个私人拍卖会上去,自然谁也不放心。
所以曲卫辰就想出了“复制”一个的主意。
☆、第64章 春风沉醉
沈知期听完整个陈述, 半晌无语, 看向纪玉馨, “他不靠谱, 你也跟着信了?”
满脸都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痛心。
纪玉馨很尴尬,但还是解释道, “我一开始听他说起来,也觉得很荒谬。但后来想想, 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都说古董制伪是‘以假乱真’, 可真品毕竟没有人见过, 只要技术足够好,各个方面的辨识特征又都没错, 谁能分辨?”
……有理有据, 令人信服。
唐迎问,“万一有人能认出来呢?”人外有人,假的就是假的, 总有被认出来的可能。
纪玉馨朝她微笑,“这个瓶子拿出去的时候, 我就会直接告诉他们, 虽然东西看起来真, 也能从文献中找到传承痕迹,但我是拿不准真假的。”
拍卖会那边自然也要请人来掌眼,只要过了他们这一关,自然就没问题了。要是过不了,反正她也不确定真假嘛, 就当是买个教训,谁也挑不出理来。
看来出这个主意的曲卫辰虽然不靠谱,但纪玉馨决定采纳,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甚至应该跟相关部门达成了一致。
而且沈知期相信,如果这瓶子被验出来了,他们也还有备选方案可用。
沈知期本来胆子就不小,性子里还颇有点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见对方考虑如此周祥,不由双目发亮的转头去看唐迎,“你觉得怎么样?”
唐迎本来就是无可无不可,见沈知期很感兴趣,便含笑点了点头,“我试试吧。”
“合作愉快。”纪玉馨朝她们伸出手。
正事谈完,接下来就是游赏春景的时候了。船家常年在江上漂着,哪里有好景致最清楚不过,沿着既定的路线慢慢往前。船只荡荡悠悠,几人坐在窗边往外看,舱里渐渐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摇橹划破水面激荡起的声音,清且静。
这一晚月光很好,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水面,沿岸又都是璀璨灯火映照过来,入目是半江波光粼粼,倒映出一个水底仙宫般光怪陆离的世界。
不知道哪家馆子里放着戏曲,离得远听不清唱词,只有悠悠调子被静夜的微风送到耳边。
此刻正值花期,沿路是盛放的蔷薇、月季、夹竹桃,西番莲和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草本花卉,月光下花朵其实看得并不很分明,却别有一种动人的美感。
沈知期一路都在拍照,拍水面,拍月色,拍花朵,拍……身边的人。
眼前忽然一暗,原来是船只穿过了桥洞。有水的地方就有桥,江南的桥大都是石拱桥,弯弯的架在河面上,像一道道虹。
从桥洞里钻出来,江面逐渐变得开阔,视野都为之一畅。画舫从开得正好的一架白蔷薇下掠过去,这是一种十分娇嫩的话,花枝拍打在船身,花瓣便簌簌而落,令人怜惜。
靠在窗边的唐迎下意识的伸手挡了一下,洁白柔软的花瓣从她的掌心擦过,留下一两片带着露水的花瓣,沾在皮肤上。
沈知期从镜头里看到这一幕,迅速按下拍摄,将时间定格于此刻。
鲜花美人,春风沉醉。
……
纪玉馨的准备非常周全,在唐迎答应之后,她很快就送来了全套的工具和材料,唐迎只要出人出力就可以了。于是在难得出了一趟门之后,唐迎又再次回到了宅居生活,其他的琐碎杂事都交给沈知期去处理,自己则全新投入到这项工作之中。
拍卖会说是“近期举行”,但实际上古玩行业这种“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特殊性,每一场拍卖会的前期准备和宣传造势都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吸引足够数量和分量的买家。——即使这只是个不方便张扬的私人拍卖会,但该知道的人还是会收到消息。
所以其实唐迎的时间还是充裕的,不过要烧出跟真品一模一样的东西,要进行的研究还有很多,而且未必能够一次成功,所以才需要尽早开始。
也是这个时候,沈知期才发现,唐迎身上居然还有一股技术宅所特有的废寝忘食的热情和投入,一旦进入工作之中,就彻底忘记了别00的。
唐迎自从来了她这里之后,作息一直都挺正常。以前虽然偶尔也会熬夜,但一般都是为了赶时间,而且绝不会忘记定时吃饭,忙完了之后也会多休息弥补回来。
但现在,完全是钻进工作间里出不来了的架势,别说吃饭,就连上洗手间都要抓紧时间,至于睡觉时间更是被压缩到了极致,有时候甚至只是趴在桌上休息一两个小时就起来继续。
沈知期一开始完全被她这种疯劲给吓住了,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生怕出点儿什么问题。
结果唐迎自己倒很淡定,“我已经习惯了,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
有数个X!眼睛都熬红了好吗?!
没办法,沈知期只能化身生活助理,每天把三餐送进实验室里看着她吃完,隔几个小时就要求她停下来休息一下,晚上更亲自盯着她回房睡觉,保证至少六小时以上的睡眠。
还真别说,时间一长,沈知期反倒觉得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开始享受起贴身照料唐迎的乐趣。
尤其是唐迎吃饭心不在焉的时候,沈知期便可以理直气壮的端起碗表示要喂她吃。——虽然迄今为止这仍旧只能用来威胁唐迎,每次她一开口,唐迎便会立刻收束精神认真吃饭,以至于一直没有得到实践。
还有点小遗憾呢!
更遗憾的是唐迎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在几个关键的问题弄明白之后,就恢复了正常。
剩下的就是慢工出细活儿,一点一点的磨了。
三个月后,终于烧出了一只唐迎本人比较满意的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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