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可煜疑惑地眨巴着眼睛,反应了好几秒,确定自己不是在梦里,确定这人就是甄浪,意识纷乱地飞回脑际,他想起了戴明川……
发现自己半靠在甄浪怀里,少年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背脊紧靠着墙壁,瑟缩着双肩望着甄浪,满眼惊疑和戒备,下意识地用输液的右手去碰额间被甄浪吻过的地方。
甄浪心疼地提醒:“在输液!手别抬那么高!”
他想上前按住陆可煜的手,却被少年爆发出的力道一把推开。
“你别过来!”陆可煜喊了一句,原本清润动听的嗓音,因为高烧的缘故变得干涩沙哑。
甄浪整个人怔住了,站在离陆可煜一米远的床边不敢动弹。
四目在空中相对,男孩大睁的漆黑眼瞳里,全是戒备和惊惶,贝齿紧紧咬着下唇,模样完全是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甄浪心里难受得抽痛,再看少年右手上的输液管,因为刚才推开自己的动作,已经开始回血了。
他轻声安抚:“你别激动,我跟你道歉,先把手放低,不然会——”
甄浪还想安慰几句,话却突然梗在喉间。
猝然瞥见少年眼中泫然的泪光,潇洒狂浪的国民浪少整个人都蒙了。
“你、你、你……我错了……别、别哭……”完了,怎么办,我可能把他弄哭了,啊啊啊。
甄浪心态瞬间崩了,整个人方寸大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经他一提,少年才意识到眼里的泪意,陆可煜大睁着眼睛,想把它们瞪回眼眶,泪水却越蓄越多,完全控制不住,陆可煜也怔住了。
清醒过来后,他想起了今天在戴明川家发生的事,一个个狰狞的面孔在他脑中闪现。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戴明川将他按在身下剪他衣服的画面,还有被吕新博囚禁时遭遇的种种磨难,以及在学校里孤立无援的逆境。
当身体状态跌到谷底时,精神也会变得不那么坚强。他太累了,头很昏,腰很痛,他快撑不住了,可能早就撑不住了。
一种沛然的伤心兜头席卷了他,眼睛里强忍着的泪水唰然涌了出来,瞬间决堤。
少年蜷起身子,用弹钢琴的修长手指遮住了眼睛,哑着嗓子控诉:“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三个,都这样……”
“我做错了什么?”
“我惹到你们了么?”
男孩单薄的肩膀轻微地颤动着,泪水从指缝间溢出。那压抑隐忍的声音,简直要荡穿甄浪的心脏,他感觉自己正被拷问灵魂。
你没错,你很好,我喜欢你。
国民浪少是想这样说的,但他在看到男孩的第一滴泪时,整个人就已经当场石化了。
他家清冷、傲然、隐忍、倔强、有骨气的绝美少年,竟然在他面前哭了,还是被他弄哭的。
这体验直击人心,甄浪整个人都不好了,学着弟弟陆可燃的口气,用陆氏损人大礼包在心里骂了自己一万遍流氓、畜生。
让他给他跪下都行,能别哭了吗?他觉得心里刀绞一样的难受。
他把他弄哭了!他心要被哭碎了!他要死了!
少年手上的输液管已经回流了一截鲜血,刺目的猩红直戳进甄浪心里。
他不敢靠近,转头正要叫医生来处理,从门外急匆匆奔进一个人来,差一点跟甄浪撞个满怀。
甄浪错开身,凝神一看,来人正是每次见到他,必要暴打他的陆可燃。
陆可燃站定后,看了一眼病床上默默垂泪的少年,整个人都蒙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他哥哭。
男孩正惊疑不定,又转头看到甄浪,用了几秒钟时间辨认出这人是谁,一瞬间的表情一言难尽,好像前尘往事,来龙去脉全被他想明白了,眼神陡然从怔忪转为暴怒。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甄浪想解释,又觉得解释不清,毕竟是他偷吻在先,才把他哥惹哭的。
陆可燃没给甄浪多余时间思考,抡起拳头冲着甄浪就砸过去。
来人咬牙切齿,全身腾起熊熊怒火,像只炸了毛的小豹子一样,冲着甄浪扑过去,一边挥拳,一边骂甄浪禽兽、牲口。
甄浪的“陆氏损人大礼包”还没有下单,就已经送达签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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