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开始泛红,然后是耳廓、耳垂、耳根,最后是脖子,全部染上一层红晕,变得绯红一片。
甄浪的视线专注在那簇翘起来的头发上,十分执着地跟那簇头发鏖战,暂时还没发现男孩的异样。
陆可煜这边又窘又急,这种情况从没发生过,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男孩抿着唇,睁大眼睛,眼圈都红了,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脑子里一片空白,时间像被有意拉长了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样僵着身体坐了多久,因为太紧张了,耳朵里甚至响起一阵耳鸣,然后有人五指张开,在他眼前晃了晃,语气关切地小声问:“可可,你怎么了?”
男孩像触电一样,猛地站起来。
继刚才那个站起来就跑的女生,又有人突然站起来,桌椅发出一阵碰撞的声响,图书馆里十分安静,大家从书本里抬起头来,好奇地向陆可煜这边张望。
甄浪被陆可煜的反应吓了一跳,也一脸惊慌地站起身。
陆可煜根本不敢往下看,时间长了,痕迹会洇出来,而且那种强烈的味道,也根本骗不了人。
不管是甄萝,还是甄浪,要是让那个人知道他现在的处境,男孩觉得不如让他马上死掉比较好。
站起来时,他才知道自己一双腿麻木到发抖的程度,他也顾不上,就那样咬着牙,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最近的卫生间里。
甄浪急急追过去,但他现在穿着女装,不便真的追进男厕里,只在共用洗手台那里担忧地喊:“可可,你怎么了?没事吧?想吐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男厕的隔间里一片沉寂,没有人回应他,就好像刚才看见男孩跑进去是他的错觉一样,甄浪心里空落落的,暗自伤心了一下。
陆可煜肾不好,最近瘦得厉害,甄浪担心他家小孩因为那件事受到刺激,难过失望什么的,引起旧疾复发。
图书馆的洗手间人来人往,他等在公共区域的这点时间,心中辗转反复调了好几个个。
最开始是灰心,然后是自责加悔恨,厌恶自己的自私。其实那天陆可煜已经明确表示过他的意思了,而他却执着着不肯放手,还想要维持住这种有些扭曲的关系。虽然表面上一片安然,但内里可能给陆可煜造成了压力和伤害。
甄浪双手拄着洗手台,望着镜子里自己精致的妆容深深吸着气,觉得他们的时间可能已经到了。
那一边,陆可煜在隔间里红着脸忍着内心的崩溃,慌乱帮自己清理残局,然后就那样抱着头缩在隔间里,完全不想出来了。
想到梦里的情景,想到自己竟然是因为大白天梦到跟甄浪亲密接触才会这样的,又想到刚才冯蓓瑶的反应,很可能整个过程都被冯蓓瑶看光了。
陆可煜眼眶红红的,狭长好看的眼尾都被羞愤的泪意洇湿了。
他用额头狠狠撞了几下门板,他性子冷,即使是欲望鼓噪的高中时期,他都安然度过,从没丢过这么大的人。男孩心中升起一种被人逼到绝境的实感,觉得自己快疯了,被甄萝跟甄浪,还有他自己弄疯了。
甄浪请一个男生进去看看情况,看他家小孩是不是在里面吐了。那人回来如实汇报,说有人在隔间里用头撞门,叫他也不答应。
甄浪心疼得想死,一向聪明睿智的沧浪总裁也吃瘪了,除了他们俩的事,完全想象不出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家小孩用头撞门。
甄浪眼神黯然,有所领悟,猜他家小孩再也不想跟他继续这种扮演游戏了。这一天迟早要来,他早有准备。只是,他原以为至少可以陪着他度过整个夏天……
甄浪眼圈红了,声音有些沙哑,在洗手台前隔空喊话:“可可,我错了,不要撞门了,你出来好吗?我们谈谈,你懂我的,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你……你如果厌倦我了……想让我离开……我就……离开……”
图的卫生间人来人往,听到甄萝女王这句石破天惊的话,无数路人被点燃了八卦之魂。完全不打算离开,黏在卫生间门口探头探脑,期待看明大官配CP的追夫大戏。
——卧槽!明大校草躲在卫生间里用头撞门,豪门千金在隔空喊话,要校草给句话就走。这是什么世纪狗血大混战?
甄浪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到,他家小孩是因为梦到他跟自己的春.梦,身体起了反应,在暗恋自己的老同学面前丢了旷古无双的人,出糗出得直接迷茫了。
听到甄浪在外面的喊话,隔间里正在怀疑人生的男孩又用头重重撞了几下门,很想直接撞昏自己,再也不想面对这么混乱的局面了。
那几声撞得很重,“砰砰砰”的声响连在公共区域的甄浪都听见了。甄浪声音颤抖,就快要给他家可可跪下了,红着眼圈说:“可可,对不起,我不会再勉强你了……我以后会消失,你出来吧……让我看看你,你没事我就离开……就当见最后一面……”
听到这句,陆可煜心脏蓦地抽痛了一下,他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可是真实情况窘到令人发指,他梦到他俩在一起,然后大白天就出了这种状况,他死都不能让甄浪知道。眼圈一阵酸涩,男孩急得泪花都沁出来了。
虽然清理过,但味道还在,那种味道很特别,是个男的都知道。陆可煜红着眼圈,强忍着羞耻感,将沾了味道的衣物脱下来扔掉,光着一双笔直的长腿,直接套上牛仔裤。
从隔间出来之前,陆可煜用力揉了揉眼角,确认眼角已经被自己揉到干涩的程度,才打开门。他知道甄浪在外面等他,他跟自己说,他已经在这人面前哭过两回了,不能再有第三次!
见他家男孩终于出来了,甄浪赶紧迎过去,看了一眼陆可煜淡粉的眼圈,忍着心疼担忧问:“可可,你怎么哭了?”
陆可煜:“……”
——我没哭……啊啊啊……现在回隔间里,还来得及吗?
甄浪的视线扫过男孩被冷汗濡湿的鬓发,磕红了的额头,手探在身前,怕陆可煜烦感,又不敢碰他,关心则乱,问了一大串话:“是吐了吗?腰痛吗?尿血了吗?哪里不舒服?”
男孩抿着苍白的唇,默然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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