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泽:“他为什么不直接在当地找人,反而要支出一大笔钱给你报销路费,千里迢迢把你叫过来?”
崔梁一时语塞,半天才道:“他说……干这活儿的人不好找,而且他们交易额很大,不在乎这千八百块。”
李一泽缓缓眯起眼睛:“干这活儿的人不好找?布置会场端茶送水,一天七八百块还能不好找?我现在出去喊一声就能找来一千个你信不信?”
崔梁不吭声了,朱黎一拍桌子:“问你话呢!”
李一泽继续逼问:“到底是什么活儿?”
崔梁缩了缩脖子,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就是……清点鳞片,然后装袋,数量非常大,很累。”
李一泽:“什么鳞片?”
“穿……穿山甲,”崔梁终于扛不住了,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我当时真不知道那是穿山甲鳞片,我要是知道我能干吗,后来他们把活的抬过来我才知道那是保护动物,然后我就跟他们说我不干了想走,他们不让,还打了我一顿,你看我这身上还有伤呢。”
他说着撸起袖子,胳膊上果然有几处淤青:“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不该贪那点小便宜,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们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对面的两个无动于衷,他又说:“我可以把这些天挣的钱都给你们,就当……交罚款了行吗?”
“那些是非法所得,本来就不应该是你的,”李一泽面无表情,“罚款要交,你人也别想跑——我劝你给我老实一点。”
他说完便站起身来,朝朱黎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出去,两人走到审讯室外,关好了门,李一泽问他说:“那货刚刚说的话,你信吗?”
“我宁可信鳞族羽族可以和谐发展,也不想信他的话,”朱黎疲惫地抹了把脸,“我已经审问他一上午了,这小子就三句话,‘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干’、‘我只是帮忙的’,不管问他什么,不管怎么对他,都好像在对牛弹琴,好像打在棉花上,你怎么使劲人家都不痛不痒。”
李一泽皱起眉:“除了抓到的这些人,就没有其他证据了?”
朱黎深深地叹口气:“别提了,也就那几个买家卖家,人赃俱在跑不了,其他的全都不承认自己买过保护动物,说什么‘我只是好奇来看看’、‘我是被服务员推荐过来的,根本不知道底下是什么’,偏偏台球厅塌了,他们的监控又是私人的,这下全都没了,我们只能一个个往前调查,不知道得要多久。”
李一泽听到这里,目光倏地一凝——上次百味大酒店也是最后楼塌了,一干物证全部消失,要不是他们最后吓得那帮人自乱阵脚,指不定要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尾。
现在看来……这两次的手法好像非常接近。
李一泽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朱黎一耸肩,“慢慢查呗,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就不信他们真的能不留下一丝痕迹。”
李一泽:“可这样一来,就给了其他人充分的时间逃跑,我们救回来的妖说,在黑市拍卖的妖只是少数,还有大部分不知道在哪里,而且南鸣黑市众多,互相之间不可能没有联系。”
“我明白你的意思,”朱黎再次叹气,“可咱们也没办法,毕竟这事儿跨了两界,人类那么脆弱,我们又不能拿离火烤一烤逼他们说实话,只好慢慢来了。”
他越说越“前途无亮”,搞得两个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好半天李一泽才咳嗽了一声:“对了,台球厅的老板抓住了没有?”
“隔壁屋审着呢,不知道能吐出来多少。”朱黎掏出手机,“这都几点了,彭彧怎么还不来,不是约好上午过来监督吗,没有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在,我们也不好继续啊。”
李一泽刚想跟他说彭彧还在睡觉先别打,可朱黎已经把电话拨了出去,紧接着一个无比应景的手机铃声从他身上响了起来:“白龙马,蹄儿朝西,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
斗途的三个徒弟纷纷投来视线,李一泽沉默三秒,把手机揪出来掐掉来电,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这智障的铃声换掉了。
他明明记得三天以前还不是这个音乐。
朱黎一言难尽地盯着他看:“彭彧的手机……为什么在你身上?”
李一泽完全不想跟他解释今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默默把手机揣回兜里,强行避过这个话题:“你打他另一个号吧。”
朱黎的眼神对着他上上下下扫了三遍,似乎没能找到一个令自己信服的理由,只好一言不发地垂下头,从通讯录里寻找彭彧另一个号码。
像彭老板这种生意场上行走多年、动辄成百上千个合作伙伴的人,一部手机自然是不够用的,他早上被李一泽顺走那个是自己的私人手机,联系人都是亲朋好友、重要人士以及“哨子”,至于另一部那就是办公专用了,朱黎没事并不想打,因为彭彧此人近年来愈发消极怠工,办公用手机从来都是静音,能不能接到电话全靠缘分,有时候看到了,不想接就不接,非常任性。
所以彭彧其人虽然常年驻扎冼州客栈,给外界的感觉却是“神出鬼没”,能联系上他一次简直三生有幸,得五体投地给观世音菩萨烧八烛高香。
能联系上他的时候多半是他心情太好,饶有兴致地听你讲完,然后甩来一句:“有事?有事找我助理去,这种小事不要来找我了,我忙着呢。”
忙着跟龙谈恋爱。
至于彭老板的助理是谁,朱黎他们略有耳闻,但是都没有见过,不过根据这个业务的繁忙程度,他们纷纷猜测此助理是个八爪鱼精。
这会儿朱黎抱着一百个不情愿准备拨通那个十有□□没人接的号码,然而还没有拨出去,先听到一阵无比张扬的跑车引擎声,几个人抬头往门口望去,就见彭彧从一辆小跑上下来,先吹了声口哨:“宝贝儿们,想我没有?”
几人看到他这个形象,再联想一番刚刚的手机铃声,齐刷刷投给他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
李一泽奇怪地问:“哪来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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