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离开卫生间便不见了踪影,彭彧往座位席稍微扫了两眼没有找到人,只好犹豫着往后排走。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李一泽看他皱着眉,还以为是助听器出了什么问题,便问:“怎么了?没联系上他们?”
彭彧摇摇头坐下来,视线还在四处打量,低声说:“我刚好像遇到熟人了。”
李一泽沉默三秒:“你不是说这么远的地方不会碰到熟人吗?熟到什么程度,是敌是友?”
“我还奇怪呢,”彭彧又扫了一圈,依然没有发现刚刚那个“可疑人员”,“我只看到一个侧脸,觉得眼熟,应该在哪里见过,但想不起来是谁——是敌非友的可能性更大,但愿他没有看到我。”
李一泽没接话,彭彧又说:“你说我是不是该去买彩票了?这隔着好几个省,这里又只有这么几百号人,居然真的能碰上?”
李一泽看他两眼,语气不是很好地说:“买不买彩票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非常应该闭嘴。”
彭彧:“……”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谁也没有留意到拍卖台后边通往后台的小门那里站着一个人,他大半个身子都隐藏在黑暗里,只露出半张脸,视线正对着彭彧他们所在的方向。
拍卖还没有开始,现场很是嘈杂,彭彧趁这个机会跟朱黎解释清楚了刚才的状况,并说:“那些穿山甲我已经买下来了,刚让他们送到台球厅那边去,单甲不是在那里吗,你们接应一下。”
朱黎回了声好,彭彧又说:“我看一会儿能不能把那只妖也买回来,不行的话那就只能来硬的了,反正现在人赃俱在,他们想跑也跑不了。”
“斗途已经叫了几个仙人把台球厅封锁了,”朱黎说,“放心,他们还没察觉,你们如果要行动,记得知会我们一声,咱们一起。结界的问题我跟斗途说了,他们应该有办法破解。”
彭彧应下来,懒懒散散地往椅背上一靠,只等着拍卖开场,忽然他不知发现了什么,伸手往头顶一指:“这灯上刻的是什么东西啊?怎么那么眼熟?”
李一泽顺着他的指向抬头看去——会场的吊灯相当奢华,直径足有三四米,仅仅一个灯就照亮了整个会场,最特别的是这灯上的花纹,并不是无意义的七拐八绕,而是盘结成了什么奇特的图案。
他看了一会儿给出答案:“是混沌。”
“……混沌?”彭彧诧异地仔细观察,果然看到那图案像一只大狗,有脚却无爪,有眼却不睁,确是混沌无疑。
于是他刚展平的眉又皱起来了:“之前我们弄死了一只‘穷奇’,现在又出来一只混沌,这……巧合吗?”
李一泽摇摇头:“不清楚,但我完全没有感觉到妖气,整个会场里面都没有。”
彭彧瞬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他们已经确定有只穿山甲妖要被拍卖,会场里却全无妖气,要么是有什么东西把妖气屏蔽了,要么是之前那个卖家在骗他们。
如果是前一种,那也就说明“没有妖气”其实是个假象,所以李一泽也不能确定吊灯上的混沌到底只是个图案,还是有别的什么含义。
彭彧一抿唇,觉得这看似和平的会场陡然危机四伏起来,华丽的吊灯也好像变成了一把悬在人头顶的刀。
这两千年来他还没有这么被人摆布过,不禁越想越窝火,甚至想直接搞砸这场拍卖会,把这一干视妖命于无物的家伙通通给他家龙当晚餐。
虽然李一泽表示自己并不喜欢吃人肉。
彭彧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住了火气,然后默默让他们荣登自己的“记仇”小本本。
凌晨两点整,拍卖会准时开始,然而彭彧的生物钟却在不停地告诉他该睡觉了。他对前面那些东西并没有兴趣,反正拍卖结束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索性靠在李一泽肩膀上打起盹来。
拍卖的东西数量并不多,但无一例外全都是妖,从一开始会说人话的金丝雀,到后来已经能化人形的小猫妖,全部被关在笼子里,当做商品当众拍卖。
李一泽记仇比彭彧记得还狠,谁出了价,谁露出了“我想要”的表情,谁最终拍走了妖,他全都记在脑子里,一个也不打算放过。
“下面是本次拍卖会的压轴拍品……”
李一泽捅了捅彭彧示意他赶紧起来,后者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不情不愿地坐直身体:“到底是谁选了个这么反人道的时间……”
他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他分明看到有两个工作人员从后台推出一个笼子,笼子里困着一个四肢细瘦的少年,因为笼子的大小非常局促,导致他只能以跪姿待着,脖子上套着一个项圈,裸露的皮肤上覆盖有少许鳞甲,从脊背延伸到尾椎,并伸展出去,连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彭彧一看那尾巴的长度,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中国本土穿山甲,他眯着眼睛仔细分辨了一下:“树穿山甲?他们还真是什么都敢抓啊。”
两个工作人员合力把笼子抬上拍卖台,拍卖师又开始激情解说,彭彧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他目光牢牢地锁在那少年身上,只看到他不住地想要挣扎——化为人形以后他失去了大部分护身的鳞甲,皮肤在铁笼子里不断摩擦,早已经弄得伤痕累累。
可并没有谁去管穿山甲疼不疼,拍卖师越说越激动,一激动就开始拍笼子,胆小的穿山甲就算化了人形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天性,拍卖师拍一下笼子他就要激灵一下,撞得铁笼哗哗作响,皮肤被铁丝勾破流血,反而激起了人们更强烈的施虐欲。
彭彧不知道由此情景联想到了什么,只感觉会场里空气污浊,让他越来越喘不上气来,他松开领口一颗扣子,长长吐出一口气:“说实话,我真他妈恶心得想吐。”
李一泽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轻扣住他的手腕:“别想了,都过去了。”
彭彧冷笑了一下,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那些黑漆漆的后脑勺:“你看看这些人,跟当年想要降伏龙当坐骑的仙人有什么区别?我现在觉得并不是天界有多么恶劣,而是人类自己的问题,他们修成了仙,封上了神,骨子里的劣根却没有洗刷干净,一层层地往上带,爬到最高点,最后反而变成了正统。”
“……彭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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