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的指向,彭彧隐约看到天空中似乎有个小点在移动,所有的电闪雷鸣全都是朝那个小点去的。他顿时明白了什么,半问半自言自语似的说:“这是哪位道友在渡劫?”
本来已经进入酒店准备蹭喜宴的客人们又纷纷出来看热闹,电光雷鸣越来越密集,雨也越下越大,好在有结界撑着,并没有浇坏婚礼现场。
这样的奇景持续了二十多分钟,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天雷直接在半空中炸开,那个小点似乎被劈中了,飘飘乎乎、摇摇欲坠,从万里高空急速落下,好像正朝着他们这边掉下来。
“不是吧,”彭彧说,“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个什么玩意重力加速度怎么算的来着,这掉下来要出事吧?你能不能接住它?”
“能是能,”李一泽继续抬头望,那小点越来越大,逐渐勾勒出轮廓来,“不过我看那好像是个人啊。”
在场所有的妖和人同时抬头张望,好像一只只张着嘴的蛤`蟆,那“人影”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在天上忽上忽下,好像在努力保持稳定,不让自己酿出“彗星撞地球”的惨剧。
终于他从天边闪到眼前,“咚”的一声彻底落地,直接拍在了二楼平台上,彭彧下意识地护了一把自家龙,没有被碰到一片衣角,他看着那个差点拍成二维码的“人”,忽觉事情有点不妙。
这人“哎呦”半天,总算是把自己从地板里抠出来,吃力地撑起身,开口第一句却不是“快打120啊”,而先朝众人打了个招呼:“预判失误了,见笑、见笑。”
此人灰头土脸,身上的衣服原本应该是白的,被天雷“烤”过一遍,已经这里焦一块,那里破了口,好不狼狈。
这货命都去了半条,居然还要顾及自己的形象,他爬起来以后第一件事先是从耳边摘下一条已经被劈糊的白布条,拿还没糊的部分蒙在眼睛上,清了清嗓子:“诸位,我是……”
彭彧看见那白布条,好像已经预感到了他想要说什么,手心不可抑制地痒起来,寻思着自己还没去百味大酒店打假,另一个“假冒伪劣产品”自己先送上门来了。
彭老板已经在内心脑补出了一百种收拾此人的方式,绝对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而那位半句话还没说完,楼下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师父?您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假货”浑身一顿,一把掀掉眼睛上的白布,探出头往下张望:“黄乙徐丙?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底下的两个还没答,彭彧先冷笑一声,把手指节按得咔咔作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问闲’是吧?来得正好,咱们这新仇旧帐……是该算算清楚了。”
“假问闲”回过头,表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的仙号?你谁啊?”
彭彧心说你还真敢认,用着老子的仙号,居然不认得老子的脸。他强压着内心的火气,不想破坏了好端端一场婚礼,还试图跟对方讲道理:“我谁?我前段时间刚给文昌星君打过电话,他说目前仙界根本没有一个仙号‘问闲’的仙人,你拿个假仙号在这儿糊弄谁呢?”
他说话的时候,李一泽朝楼下摆摆手,示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群妖们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添乱。妖怪们被强行剥夺“吃瓜”的机会,不情不愿地回到酒店里,婚宴继续正常进行。
假问闲听到“文昌星君”四个字,不由变得谨慎起来,试探地问:“道上的朋友?你要也入了仙籍的话……不如报个名字?”
彭彧心说老子敢报你敢接吗,他双手环胸地往那一倚:“你先说,你真实仙号叫什么,为什么要顶着‘问闲’这个名字来糊弄人?”
假问闲没接话,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个看上去没有仙气也没有法术的凡人,感觉此人这么嚣张,多半是靠旁边那个看上去心不在焉的大龙来撑腰的,认识文昌星君也多半是因为他,这龙修为一眼看不到底,着实不是好对付的货色。
于是假问闲自动把彭彧归类成了“抱龙大腿的小白脸”,看向他的眼神带上些许轻蔑,刚要张嘴说话,就见徐丙急匆匆地跑上二楼,呼哧带喘地说:“师父师父,这位是彭……彭老板,他是那个什么三界和平大使,兼天庭特别钦差,很厉害的,您还是跟他说实话吧。”
彭彧一听就把嘴角扯了扯,心说这小兔崽子不是玩闹呢吗,他随口胡说居然也信,还是在一个八成货真价实的仙人面前,这不擎等着露馅吗。
果不其然,假问闲露出一个异样的眼神:“什么?天庭没这职位,蠢徒弟,你被他给骗了!”
彭彧捂住额头,深度怀疑徐丙那脑子是不是还没有鼠兔的头大。假问闲一把将自己徒弟拦在身后,面色一沉,冲彭彧掐指比了个剑诀:“何方妖孽!敢假冒天庭钦差,你胆子不小啊!”
李一泽懒懒散散地靠在栏杆边上,事不关己地摸鹦鹉的毛。
“不、不是,师父……”
“你闭嘴!”假问闲打断了自家蠢徒弟,又朝彭彧逼近一步,“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
逼问的那个莫名其妙变成了被逼问的那个,彭彧自己也颇为郁闷,懒得跟他解释什么,掏出手机调出通讯录:“来吧,你顶头上司们的号码都在这里了,你选一个打打看,看我究竟是什么人。”
假问闲半信半疑地接过,乍一看备注还以为是糊弄人的,可点进去一看发现还真是天庭“000”开头的号码,还有地府“999”、妖界“666”开头的号码。他越看越心惊肉跳,选了一个自己觉得最靠谱的拨出去,短短两分钟通话结束之后,他冷汗都已经滑了下来。
彭彧把耳朵上的转换器摘下来吹了吹,又别回去,冲他一挑下巴:“问清楚了?这下相信了?”
假问闲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朝他一躬到地,双手托着手机递还回来。彭彧随手接过,又说:“年轻人说话做事要谨慎,不要不过脑子,祸从口出明白吗?要和气,和气才能生财。”
李一泽投来视线,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一遍,心说你自己一个“反面教材”居然还大言不惭地教训别人。
假问闲点头如捣蒜,彭彧满意地瞄他一眼,就要拉着自家龙下楼吃喜宴,结果刚走出没两步,就听“扑通”一声,紧接着自己的大腿被假问闲紧紧抱住,他声泪俱下地喊:“爱豆!没想到我有朝一日,居然能见到活的爱豆!”
彭彧:“……”
这又是什么情况?
假问闲这话一出口,不光彭彧,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徐丙看着自家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师父居然给别人下跪,一时间吓得三观都碎了,目瞪口呆地说:“师父,你……”
“什么玩意,”彭彧试图把自己的腿抽回来却没能成功,有点不耐烦地说,“谁是你爱豆?你追星追我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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