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便邀请李一泽进船舱睡觉,后者摇摇头:“你先去吧,我还有些话想问。”
彭彧也没强求,自顾自地走了。李一泽重新看向青衣:“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他替谁疗伤?”
青衣抿住嘴,半天才吭哧出一句:“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说的话,那我就直接把你们交给这位仙长,让他去审讯了,”李一泽毫不客气地出言威胁,“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与你们同为水族,所以怎么都会宽容一点,如果是仙界那就公事公办,不会考虑情面了。”
他仗着身高优势俯视那小妖:“想一想你们游戏的名字,不管你们有心还是无意,如果被仙界听去了,那影响应该不太好吧?”
青衣到底是年轻,被他三言两语已经唬得浑身一哆嗦,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正巧这时候斗途好奇地问:“什么游戏名字,跟仙界有关吗?”
“不不,没有,”青衣连连摇头,把求助的眼神投向李一泽,称谓都变得恭敬了,“您……想问什么?”
李一泽十分满意于他的妥协,语气也跟着柔和了一些,转身走进船舱:“进来说吧。”
青衣还从没近距离接触过这么豪华的人类设施,又让他那么一吓,简直局促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犹豫了好半天才敢在他对面坐下,结果不知道沙发居然是软的,还以为自己坐在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上,又一惊一乍地跳了起来。
李一泽好整以暇地观察着他,先感慨一番这青蛙的弹跳能力确实不错,等对方再次尝试坐下,这才不慌不忙地开口:“想问的东西挺多的,不如……干脆我从头问起吧。”
青衣只拿屁股蹭着沙发一个边,整只蛙正襟危坐,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蚌,模样怎么看都有点滑稽。他终于勉强冷静下来了,点头说:“好。”
“那么第一个问题,”李一泽示意斗途开始记录,“你们是淡水水族,为什么会到海里来?又为什么要开海市?”
第一个问题就难倒了青衣,他垂下头,似乎非常不想回答,半天才犹犹豫豫地开口:“我们……其实我们最早生活在一片养殖场里,先生只是众多养殖蚌的其中之一,而我那时候还是只蝌蚪,有一次从他面前经过,不小心被他吞了进去,我以为我死定了,没想到他又把我吐了出来。”
李一泽觉得这场面用原形联想还好,用人形怎么都觉得有点恶心,继续问:“然后呢?”
青衣:“当时我有点晕头转向,不知道该往哪里游,他就跟我说‘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赶紧走吧’,可我不太认识路,三转两转又转回了他面前。”
李一泽心说这青蛙是够蠢的,能活到现在也实属不易了,身体再往后一倚,摆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准备听故事。
青衣偷瞄他一眼,见他没有喊停,只好继续讲:“后来一来二去我们就熟了,他教给我要怎样捕食,怎样躲避天敌。我变成青蛙在岸上活动,就给他讲岸上的事,他就跟我聊水里的事,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结果有一年……”
他突然停住不说了,眼睛有点红,好像是想哭,李一泽心说你在水里挺得瑟怎么一上岸就怂了,语气不是很好地接话道:“结果养殖蚌的珍珠成熟了,人们要杀蚌取珍珠了?”
“……你怎么知道?”青衣露出错愕的表情,紧接着又重新低下头去,“对,人们要杀蚌,先生比较幸运,被取完珍珠以后那个工人手一滑,他又掉回水里,工人想去捡,我赶紧跳出来给他捣乱,帮助先生逃脱了。”
李一泽“唔”一声:“蚌壳都被打开了,居然没死吗?”
“没有,大概是精怪的生命力比较顽强,”青衣摸了摸怀里的蚌,突然露出愤恨的表情,“那时候先生已经奄奄一息了,可那些人类居然还不放过他,他才休养了没多久就重新被捞起来,人们又把他跟新的蚌放在一起,给他植入‘核’,让他产生新的珍珠。”
“所以我恨人类!”他音量陡然抬高,“人间不是有妖怪保护法吗,明知道先生跟普通的蚌不一样,为什么不肯将他放生?”
斗途看了眼李一泽,见这条龙没有出言解释的意思,只好说:“那这样吧,你告诉我那是什么养殖场,大概在什么地方,如果真有虐待妖的事情发生,我去把他们抓回来还你们一个公道。”
“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人类寿命那么短,你现在去找还有什么用。”青衣满脸悻然,“先生重伤未愈,又被迫继续孕育珍珠,根本没有办法缓过来,我实在不想看见几年以后一切重来一遍,便跟他说干脆我们跑吧。”
李一泽:“然后你们就越狱了?”
青衣用力点头:“那个养殖场的水引的是河水,只不过有网拦着。我们趁着一个晚上,我把他从水里顶到岸上,最后推进那条河里。”
“后来我们在河里安家,河里灵气比养殖场的池塘要充沛得多,先生修为增长得很快,没过几年就能幻化出人形了。人形比蚌形方便许多,他本想就在那条河里长久地住下来,谁料好景不长,几年以后那片养殖场易主扩建,大面积动土,又把我们搅得不得安宁。”
“于是我们干脆离开那里,去别的水域找能住的地方,”青衣说,“可人类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我们走到哪里都有他们的影子。十年之中我们一直在辗转,最后听说在南海深处有一片人类无法涉足的水域,只有那里才是安全的。”
李一泽问:“你们听谁说的?”
“这我不记得了,”青衣摇摇头,“可能是沿途遇到的小妖吧。总之那个时候先生的道行已经足够深,我们找到那片水域,他在水里布下结界,让结界里充满淡水,我们就此安居下来。”
他顿了一下:“至于海市,那就又是另一件事了——海底的生活固然安静,可有时候未免有些太无聊,先生就经常带着我出去走一走,偶尔救助一些搁浅的鱼类——那几条鲶鱼就是这么来的。有一次我们出去的时候刚好赶上蜃楼现身,先生看着那座岛觉得很羡慕,说自己也想有那样一个居所,就开始打理自己的蚌壳,用幻术将它变成一栋建筑,还说既然他们叫‘蜃楼’,那我们就叫‘海市’吧。”
李一泽嘴角微扯,心说你们可真够随便的:“所以那就是海市的雏形?”
“是,”青衣点头说,“再后来,海里的妖怪们经过海市的时候,出于好奇想进来一探究竟,先生很热情地邀请他们,一起玩一些妖族特有的游戏,比如十……”
他刚要吐出后两个字,就想起旁边还有个仙人在,赶忙囫囵咽了:“……很快就在那片海域积攒起了名声。”
李一泽听到这儿,总感觉他描述的这个蚌跟他们见到的贺先生不太一样,不过暂时没有提出疑问,等着对方继续说。
青衣:“后来名声越来越广,很多居住在更远地方的妖怪也慕名前来,有时候我们还能遇到一些受伤的妖怪,先生好心帮他们治疗,用妖力将他们裹成珍珠,过上三五天他们就会恢复如初。”
李一泽忽然想起那满地的珍珠:“所以……那些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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