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几个渔民谁也不敢再吭声,李一泽趁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渔船旁边看了看,随后朝彭彧摇摇头:“死透了,身上一十三处伤口,多为鱼叉和渔网所伤,没有致命伤口,但不断挣动过程中血流不止,体力透支而死。”
他说完又将视线转向几个渔民,眼神里没有一点温度:“南海朱雀族不管,我龙族管,你们知道就在这片海里有一座大牢吗?但凡伤害南海水族,不论人还是妖都会被投进这座大牢,进去就别想再出来,而大牢的钥匙……就在南海龙王手里。”
三个渔民齐刷刷浑身一抖,脸色惨白得好像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彭彧把李一泽拽到一边,偷偷问他说:“怎么又冒出来个南海龙王,你们龙族到底有几个王啊?”
“准确来说是七个,那四个都是海龙王——你们人间不是有记载和杜撰吗,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李一泽说,“不过四海龙王不管陆地的事,也不管天上的事,很少与其他龙往来,只偶尔在龙王大选时过来投个票什么的——我非常怀疑九渊贿赂了哪位龙王没给他投票——算是……‘圈地自萌’吧。”
斗途在一边嘟囔:“圈地自萌是这么用的吗……”
彭彧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思维又不知道拓展到哪去了:“那集齐七颗龙珠可以召唤神龙,集齐七个龙王能召唤什么?”
李一泽眉头一跳,面无表情地绷紧面皮,拒绝再跟这个智障交流。
斗途眼看着自家爱豆“正经”时间告罄,只好自认命苦地开始审讯——这位仙长估计是跟彭彧相处得时间久了,审讯方式都变得缺德起来。
他把鲛人尸体挪下渔船,而把三位渔民“请”了上去,拿绳子捆成一坨,把剑尖抵在船板上:“警告你们,我这剑削铁如泥,一剑下去你这破船可就漏了,如果你们不想淹死或者喂鲨鱼,我劝你们配合我的工作,坦白从严,抗拒更严。”
彭彧搂着自家龙杵在旁边看戏,还不忘点评道:“孺子可教也。”
几个渔民被斗途吓得瑟瑟发抖,这阳光明媚的天气,他们却好像要被锋利的剑气冻死了,斗途拿着手机录音:“所以——指使你们的人是谁?”
“我们……也不知道啊,”渔民哆哆嗦嗦地说,“我们只知道他是……海市老板,具体是人是鬼……没人见过。”
“海市?”斗途皱起眉毛,“那是什么东西,跟蜃楼有什么关系?”
“有、有关系,”渔民说到一半又开始摇头,“啊不,没关系!”
“到底有没有关系!”
“有一点关系!”这人已经快要尿裤子了,“是……是这么回事,海市在海底,蜃楼在海上,每个月的十五月圆之时,凌晨一点,月亮的倒影会投在海面上,这个时候从蜃楼的位置出发,一直向月亮倒影的方向移动,就可以找到海市入口。”
彭彧将信将疑,扭头看李一泽说:“他说的真假?”
“不清楚,我没有听说过。”李一泽走到渔民面前,“那我问你,海市的老板为什么要捕杀鲛人?”
“不是……捕杀,”渔民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是捕捉,因为鲛人很珍贵,他们的眼泪可以变成珍珠,油能制作长明灯,即使在水下也不会熄灭,海市的灯都是用的鲛人油。最重要的是……他们会织做一种特殊的鲛绡,这种布料入水不湿,人穿在身上,就能在海底畅行无阻。”
李一泽越听眼神就越冷:“所以呢?”
“所以……海市就源源不断地收购鲛人,他们价开得非常高,一只活鲛人可以卖到十万块钱,死的也值五万。他们把活鲛人豢养起来,让他们织布,抽打他们让他们哭出珍珠,如果死了也能刮油做……”
“畜牲!”李一泽厉声打断他,眼神像是两把刀子,“你们比畜牲还畜牲!把你们跟鲛人互换一下你们愿意吗!”
渔民欲哭无泪,就差给他磕头了:“我们也只是为了钱啊!我们把捕捉到的鲛人送去海市,他们怎么处理就不归我们管……”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李一泽突然抬手一招,狂风卷过,直接将整条渔船掀翻,船上三个人全部掉进水里,斗途连忙拉紧绳子:“大龙你冷静点,我们还得靠这几个货带我们去找海市啊!”
李一泽满脸冰碴地转身走了,阴森森撂下一句:“南海大狱……我一定让南海龙王好好‘关照’你们一下。”
他说完没再理斗途,也没再对渔民动手,径直走到海滩边上停放着的鲛人尸体前——她浑身伤痕累累,即便咽了气,表情依然是痛苦的,给那张原本漂亮的脸染上几分诡异的扭曲,下半身的鱼尾和臂肘处的鳍已经因为脱水和阳光炙烤而有些干燥了,薄弱的地方开始打卷,大概要不了多久,这具尸体就会面目全非。
李一泽伸手一拂,将尸体稍往下挪了挪,放在海浪打来时刚好可以冲刷到的位置,手心里的青光慢慢裹上尸身:“十五已过,离清明还有一个礼拜,看来我们得先造访鲛人族再去找海市了。这期间我可以保证她尸身不腐,但是不知道他们还愿不愿意将擅自离族的族人尸体收回。”
彭彧没接他话,只默默蹲下身,将尸体的双手叠在一起,作出个等待入殓的姿势。他始终低着头,看不出脸上的表情,语气似乎是平静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管象、穿山甲还是鲛人,都是一样。”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们每次去捡海螺,他们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了,”斗途轻轻叹口气,“说到底仙人大部分是人类飞升上去的,他们没对我们兵戈相向,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彭彧缓缓吐出一口气,正准备起身,忽然感觉衣服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低头一瞧发现是尸体胳膊上一根支起的刺。他轻轻把自己的衣服摘下来,视线顺势一偏,好巧不巧地落在她颈间,似乎看到什么东西细碎的反光。
彭彧本着对尸体的尊敬,本来是不想碰的,可不知怎么还是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拨开对方粘在脖子上的头发,发现她颈间戴着一个镂空的铃铛,大概鸽子蛋那么大,摇一摇却不响。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铃铛从她脖子上解下来,试着扭动,发现可以打开——里面有几颗小指盖大小的半透明球体,有点像孩子们玩的那种“水宝宝”。
他小心地用指腹碰了碰,发现触感也很像,滑溜溜的,有点弹性。
于是他奇怪地问:“这什么东西?居然还随身携带?”
第77章鲛人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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