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江终于得到了暂时的安稳。
两军胶着了这么久,都不约而同的在昨日选择了拼死一战,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 这说明双方都不想让这场战争继续下去。
赫南原本大概没想到征北军失了主帅依旧这么能打, 所以僵持这么久依旧拿不下北江,他们已经没有耐心和耗下去的实力了。
这一战赫南军原有必胜的把握, 却不想临了还是败了。
柳岸带来的五千余人马, 是刘璟都未曾想过的变数, 赫南军更不可能预料到。
之前得知柳岸失踪的消息后,众人都颇为焦急, 却没想到柳岸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原来当日柳岸被豫州太守派的人算计,当时一番激战,他受伤逃跑,而后遇到了路过的商队。大概他和商队有缘,每每经历被人追杀的境地,都会被商队捡走。
因为不知道豫州太守还有没有别的后手,因此柳岸不敢轻易沿着原来的路返回北江,索性跟着商队一路往北过了临江。
他身上带着刘璟的私印, 因此便去寻了刘璟那五千人马, 没想到此举却为战局带来了巨大的转机。
“杨将军年纪轻轻, 倒是很有魄力。当日他拿着你的私印来见我,营里的将士都认得你的信物, 所以对他言听计从。”塔安有些无奈的道。
刘璟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道:“嗯。”
塔安道:“这些人马如今露了面,你打算如何交代?依照大余的律法,私自屯兵可是大罪, 而且你这一屯就是五六千人,还夹带着雇佣兵。”
刘璟笑了笑道:“战报已经递上去了,说的是赫南无故挑衅塔安部落,因此被塔安追到了北江。如今塔安带着人不肯走,誓要和我军一起灭了赫南才罢休。”
塔安闻言哈哈大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柳岸这会推门进来,脸已经洗过了,也换了干净衣裳,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而且眉头微微皱着。
塔安抬手揉了一把自己不及耳的短发,脱口而出道:“还是太白净了,不像个打仗的料。”
柳岸挑了挑眉,不知该如何接话。倒是刘璟不以为然的道:“所以你这种黑黝黝的人,就活该一辈子打来打去。”
“郑将军带人回来了,在外头候着呢。”柳岸道。
塔安一听他们有军务,便打着哈欠走了,丝毫不好奇征北军的事情。
郑将军在征北军中的地位一直相当于副统帅,刘恒远做主帅时,便十分器重他。如今刘璟暂任主帅,也丝毫没有怠慢过他。
不过昨夜之事,郑将军原本作为主力应该在先锋营取得初步的胜利之后进入战场,可他却临时改变主意回防了大营,导致刘璟的先锋营差点全军覆没。
当时情况危急,他做这个决定倒也无可厚非,可事后他的人马迟迟没有归营,如今才回来,这个行为无论如何也要有一个说得过去的交待才行。
郑将军进来后,刘璟不由一怔,对方双目通红,看起来似乎带着极深的悲愤之意。
“郑将军,你是和我出生入死过的人,我对你十分信任。而且说到底,对于征北军,你比我更熟悉也更有感情。”刘璟道:“昨晚的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郑将军道:“昨晚大营突遭袭击,我判断敌方另有安排,所以擅自决定回营支援。袭击大营的赫南军只有千余人左右,我带人一路追赶……后来,一直追到了他们先前藏身之地。”
赫南军要想袭击征北军大营,必须悄无声息的潜伏到征北军后方,而他们为了掩饰行踪,必然会提前找好避身之处,而后等待进攻的时机。
“在距离临江畔几公里的地方,有几个挨在一起的村子,所有村子加起来大概有几百户人,上千口。”郑将军说着目光一凛,道:“赫南军为了在村子里隐藏起来,前天夜里悄悄潜入村中,把所有人都杀了。”
饶是刘璟闻言也不由怔住了,问道:“一个活口都没有?”
郑将军道:“我们追到村子里的时候,人都已经死了一天一夜了。全村人,不管男女老幼,都杀了。后来我们掩埋遗体的时候,在一户人家的米缸里,发现了两个孩子。”
两个不足两岁的孩子,在米缸里躲了一天一夜,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
“岂有此理!”刘璟不由攥拳道。
“后来,所有参与这场屠杀的赫南军,都被我们料理了,一个也没跑。”郑将军道:“那两个孩子实在是无处安置,我便带了回来,如今正在沈将军的帐中,还昏迷着呢。”
刘璟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意,原本他想着,若是赫南军就此撤兵,他倒是可以考虑放对方一码。毕竟穷寇莫追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
可如今这件事却让他愤怒至极,只恨不得将赫南军赶尽杀绝,方能解心头只恨。
一千赫南军,在距离征北军大营不足十里地的地方,悄无声息的屠杀了一千余人,而这个人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任谁也无法咽下这口气。
“郑将军去休息吧,那俩孩子送去军医那里,世年又没有当过爹,哪会看孩子!”刘璟道。
郑将军闻言还想说什么,刘璟却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吧,此事不会就此罢休的。”
对方闻言这才离开了。
刘璟望向柳岸,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瞬间便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既然要打,那便打个痛快吧。
刘伯叔的腿伤恢复的并不理想,他整个人又十分消沉,不愿好好吃饭,也不愿好好治疗。
玉竹忙于治疗伤兵,整日脚打后脑勺的,但每日还是会抽出时间来陪着刘伯叔。
“你不用特地来陪我。”刘伯叔道。
“好吧,那我走了。”玉竹说罢便起身要走。
刘伯叔面色一黯,却也没叫住对方。他原本就十分自卑,如今腿瘸了,愈发不知该如何面对玉竹了。
玉竹走到门口又回来,坐在榻边问道:“你是怕瘸了没人照顾你?”
刘伯叔沉默了片刻,道:“我家里有下人照顾,没什么好担心的。”
“那你就是怕找不着媳妇?”玉竹问道。
“我……已经跟我哥说了,往后都不会找媳妇的。”刘伯叔道。
玉竹倒是没有跟他讨论过这个问题,便问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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