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迷糊糊的伸手摸去,摸到一只嫩嫩的小脚,刚摸到,小脚就缩回去了。他睁开眼,一片漆黑。意识清醒,隐约听到模糊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又像有人在哭泣。
忽而,听清楚了些。
“姐姐,爽不爽。哦~娘子,你喷了好多水”
“岚儿~”
声音甚小,听不太清,只听得女子呜呜声,似痛苦,似欢愉。脑子还有些发懵的花盏颜猛然想起前世在军营里,看到那些麻木的士兵,只有去了军妓的营帐,回来才欢喜些。
那时他带着弟弟巡逻路过那里,里面污言秽语,各种女子的尖叫声,在营帐外听的一清二楚。他还嘱咐弟弟“那些军妓大都是可怜人,可也脏得很,岚儿不要学那些人”。
哪成想,他们到死都还是雏儿。这辈子,哥哥弟弟倒是不一样了,不仅孩子都有了,还同娶一妻。
他幽幽的叹口气,不管怎么说,这辈子没了那个童氏,大哥他们肯定不会落到断手断脚被卖进黑矿的地步。日后,兄弟叁人不会再分开了,他定要好好护着他们。
胡思乱想着,慢慢睡过去。
用过早食,许绵计划多采些草药,若是去了金州,估计进山采药的机会少了。
花盏颜一直问“大哥,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我们计划八月离开,还有二十来天,你若是有事自行离开,不必跟随我们”司佩楼说
“那怎么成,你们来了中原就遭遇杀手,谁想杀你们?你们连护卫都没有,难道不担心杀手再次找来”?
“有道理,你若是愿意护送我们去金州,岚儿感激不尽”
“你们”!花盏颜气的,手指着司牧岚半天,没说出话。他来回踱步,想了想还是先将两百护卫安顿了。
“我带了叁百护卫,一百人留在了镇上,还有两百人在那处县悬崖入口处。你们随我一起,让他们认认脸”
见他们不太愿意,许绵在一边“你们先去将人安顿好,是留下来还是回到镇子上,寨子里只有碾谷场宽敞,问问寨主能不能借那搭帐篷,若是不成去山涧那边。还有日常吃食,他们是自带了粮食自己做还是在寨子里买”。
花盏颜听了许绵的话,难得正眼看她。身量纤细,个子不高,挽着简单的发髻。穿着粗布农家衣裳,面容清秀,双眼澄澈明亮。
单论外貌装扮,一点也不出色,就这么个普通的小妇人让兄弟甘愿共妻。但是她一开口,叁两句话将他们的事安排清楚了,花盏颜也不得不在心里高看她一两分。
见花盏颜看她,许绵对司佩楼说“我先去昨日那处山头,那里还有不少黄芪,孩子一会儿我送去给幺婆婆照看着。你们安顿好护卫后,便去接我”
“让岚儿跟着你,你一人去怎么让我放心”,
“我还约了安嫂子和沙静她们一起,不是一人,你们兄弟应当有许多话要说,你们忙完了再寻我”。
“好”司佩楼看向她的背篓“可带了水”?
“带了,在背篓里”许绵将背篓转向他,给他看。
“姐姐多挂几个驱虫药包,那边阴凉虫子多”说着拉着她的手“我们尽快安顿好那些护卫,午时前去接你
“好”
叁人来到峡口处,一群人正在生火做饭。司牧岚伸着脖子看去,这煮的啥,一锅乱炖?
两百来人将这片空地占满了,花盏颜见众人忙碌,轻咳两声“咳咳”。
“少主”花承听到声音回头看,其他人放下手上的活儿纷纷朝他行礼。
“大家放下手上的事,过来认认人”说着看向司佩楼和司牧岚“这是我大哥和小弟,你们服从他们如同服从我一般无二”
“见过两位郎主”众人行礼。
“我准备在这里待到八月,你们回去一部分人在镇上等着,剩下的留下来。花承,你与谢翎商议好,去寨子里寻我,另多安排些人去镇上采买吃食用度”
“是,少主”
等叁人离开,几个与花承亲近的家将过来问他“花承,刚那小公子与夫人真像”
“你们可别乱说,少主不喜身边的人多口舌”
“留这么多护卫,还是将他们安置在那边山脚处山涧边。请几个女郎给他们做饭,你手下的护卫都是年轻儿郎,竟然没一个会做吃食”?司佩楼问
“咳~,他们之前都是府里的家将,这种野外行军能力不行。正好,这次拨几个学起来”
“这些年,她,母亲过得好吗”?司佩楼从来都不曾怪母亲,那时他十四岁了,已经能理解母亲的选择和祖母的痛苦纠结。
“嗯,父亲与母亲恩爱如初,除了觉得愧对你和弟弟,没什么烦心事”。
“那便好”
“临行前,母亲说,若是祖母,嗯~司祖母同意,便带你们去陇州。母亲每年都会给你们准备生辰礼。离开朗州,从未断过,说有朝一日她会去见你们,将从前的亏欠都弥补了”
司佩楼眼眶有些发热,强迫自己冷静“祖母已经过世,等我们去了金州安顿好,便会携妻儿去拜见母亲”。
花盏颜没想到司祖母已经过世,前世她跟着逃难,身子越发差,途中大哥为了她放松了紧惕,被童氏下药后,司祖母应该是被她遗弃了。后来也没找到司祖母、童氏和她娘家一行人,应该都死于那场战乱里。
司牧岚在一旁听着,心里微涩,他不知为何,一点也想不起母亲的样子。从前祖母不许别人提起母亲,哥哥也不提,他对母亲知之甚少,对那个所谓的父亲更没有印象。长大后,也只是在聚会时隐晦的听别人谈论起他家的荒唐事。
外祖父和外祖母每每见到他都要捧着他的脸说“真是像极了你母亲”,那时他以为母亲真的过世好多年了,也曾羡慕过别人有双亲陪伴。直到哥哥说母亲炸死走了,还活着,心里很欢喜,想着有机会偷偷的去看看她。
“我与母亲真的很像吗”?司牧岚问。
花盏颜侧头挑眉“小岚儿,还不肯唤我二哥啊。小时候你可是与我最亲近的,罢了,慢慢来”。说着,又轻笑一声“咱们叁兄弟,你几乎与母亲一模一样,连说完话微微耸耸鼻子都一样”。
“真的”?
“真的,不信你问大哥。小时候你最黏母亲,叁岁了还非要跟着母亲睡,有次尿床,全尿在母亲身上了,床褥一点都没湿”。
司牧岚听着红了脸“谁问你这些了,叁岁尿床咋了,旭儿叁岁多了也还在尿床,说不定你四岁了也尿床过”。
莫名躺枪的小旭儿,长大后经常被几个吵嘴架的爹爹翻出来他叁四岁尿床的事。于是,原本身为长兄的他,被爹爹们破坏了在下面弟弟妹妹心中的高大形象。
花盏颜哈哈大笑起来,司佩楼也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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