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的拇指扣在右手虎口处,没什么节奏地敲击。
雨刮器缓慢地摆动,在挡风玻璃上切割出破碎的形状。
坐在主驾驶的男人平稳地开着车,目光直视前方没有波动,只是抵在方向盘内圈的指腹已经泛白。
从下车看到别的男人站在她身边开始,薛谨禾就在极力隐忍那股汹涌得快要撕裂胸膛沸滚而出的占有欲。
是他一直在她面前隐抑的偏执,也是不能在她面前袒露的病态。
骨骼分明的手背上青筋勃突了两下,薛谨禾松开方向盘上的一只手握住了她,攥紧了温软才略微平复下了躁动的郁鸷。
余暮看着左手箍上来的大掌,突然开口问道,“1、3、7,这叁个数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原本平稳行驶的车在一瞬间细微偏离了方向,但很快回正,像是错觉。
方向盘内侧的皮革上被印出深痕,薛谨禾的语气如常,“嗯?什么?”
余暮没有说话,只是用右手的拇指同样压上他的虎口,重复刚才似乎毫无节奏地敲击。
1下短击、3下短击、2下长叩后3下短击。
余暮抿了抿唇,侧头看向他,乌眸蕴着水汽似乎有些迷茫,却又异常清澈,“1、3、7。”
薛谨禾神情不变,“没有宝宝,随便敲的。”
只是声线下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滞涩。
余暮显然是不信这个说法,不高兴地掐了掐他的掌心。
“你骗我,你总喜欢敲这个频率。”
她早就发现了这个细节,在有人和他汇报不理想的融资预案的时候,在他听到集成实验数据不理想的时候……
在他刚才在便利店牵着她的时候。
“你在不高兴吗?”
她问,但身边的男人并没有出声。
余暮睫羽轻垂,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他的手,指腹顺着冷白手背上的青色脉络摸上突起的腕骨。
她这么问,但其实并不理解他为什么生气。
“是因为……我加别人的微信吗?你吃醋了?”
这是她根据常理推测到的结果。
为了求证,余暮抬头望向薛谨禾,清澈的瞳仁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那双黑眸紧凝在她的脸上,直视着她的双眸时深暗逼人,瞳孔深处似乎灼燎着滚烫的火焰,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郁。
他声音有些哑,“对,我吃醋了。”
“我是为了虾米才加他的,不是因为……”余暮觉得自己应该要解释一下。
薛谨禾出声打断,轻声道,“我知道。”
一柄钝刀从胸口刺穿到胃部,难忍的苦涩在喉间蔓延。
他知道。
他知道她通晓人情在别人面前天衣无缝,他知道她很善于揣摩和模仿别人的心思,他知道她共情辞藻下平静直叙的空洞。
同时,他知道她对自己是这样。
她知道他在吃醋,但这只是余暮通过世故判断出来的结果,她不理解他为什么吃醋,同样也不会有感同身受的心情。
他盯着她,翳郁下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脆弱。
余暮心跳失序漏跳,怔忡望着他瞳孔里夜色映来的破裂光影,有些看不懂他此刻的眼神。
她曾经选修心理学的时候看到过一句话:“情感波动是神经递质作祟。”
所以她不懂,如果吃醋会引发他的不高兴,那么此刻的受伤是为什么。
薛谨禾的臼齿碾了碾舌根,感受到刺痛在神经蔓延才平复了情绪,收回视线看回前面的道路,掌心反客为主扣紧她的指缝攥得十分用力。
语气已经恢复了自然,“我知道你是为了虾米才愿意加他,但是他能给虾米做的我都能做到,所以你有我就够了,不需要其他任何人,不是吗宝宝?”
这么说的话,余暮就明白他为什么不高兴了。
但这些话却让她有些不满,“什么叫不需要其他人,总有你做不到的事,而且我又不可能只认识你一个人。”
“那我会吃醋。”他破罐子破摔,说话的语气像赖皮的小孩。
余暮沉默半晌才无语道,“…那你要吃多少醋啊。”
她抽回手塞到了自己身上还穿着的男人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盒墨绿色印有英文字母的糖盒。
“少吃点醋吧,多吃点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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