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意也是心道来了,然后才缓缓开口道:“是啊,太子称其为活字印刷术,所用的活字乃是铜水浇筑,一套铜活字便重达三千多斤,虽然印刷速度快了,但是成本常人难以承担。”
“什么?”崔家家主惊讶到失声。
三千多斤铜,才一套活字!若是想要印快点,不得好几套活字一起使用,那就是好几万斤铜了。
这种印刷方式,怕是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用得起了。
其实太子的聚贤阁书局早就改用了泥活字,成本大大降低,但是为了让世家觉得这种印刷术绝不可能让他们手中的传世孤本变成烂大街的废纸,谢意只对世家说太子使用的是价格高昂的铜活字。
一旁的谢意则是继续面不改色地道:“这次太子印刷书籍,每本书只印了三本,其中两本放入文渊阁,剩下的一本送给捐书的各个世家随意翻阅查看,免得糟蹋了那些传世孤本,这也算是太子殿下的心意。”
“那就好。”崔家家主轻声道。
印刷本总共才三本,两本进入文渊阁,一本回到世家手中,这些书籍想要大量传播也没有办法。
“至于那些印完书的铜活字,我听殿下说是要用来印刷长安城中最流行的话本赚钱。”谢意又开口道。
“啊?”崔家家主当场愣住。
只见谢意十分自然地道:“做都做出来了,总不可能用完就放在那里,或者融了吧,拿去印印话本和邸报也不错,也算是物尽其用。”
“额……”作为清高的世家子不是很懂这种物尽其用,不过这次来他已经完成了任务。
于是崔家家主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又耐着性子陪着谢意钓了一会儿鱼,然后又用家里有事向谢意告辞。
坐在石头上钓鱼的谢意看了一眼崔家家主远去的方向开口道:“真是个没耐性的小子。”
不过在崔家家主探完谢公的口风后,长安城中的世家也稍微放松了一下神经,那群挨打的世家子弟也被耳命面提了一番,让他们记住这次这个教训。
又过了几日,陵川学宫的设计图纸终于完成,包含了学子住所、先生住所、膳食堂、校场、文渊阁、文渊阁副阁、文渊阁编录所、各年级学堂、学宫主殿、观星台、浴堂在内的十几个大型建筑。
文渊阁副阁是游玉岁要求建造的,是专门用来存放文渊阁藏书的副本,并且与文渊阁相距甚远,就算一处不幸失火也不会牵连到另一处,多建一个楼阁虽然耗费钱财,但是游玉岁觉得这是值得的,若是将古代先贤典籍焚毁这才是让人最痛心的。
游玉岁看着陵川学宫的建筑图纸,然后点着文渊阁道:“两处文渊阁都要建在离水近的地方,书阁之中每隔几座书架便要放一个水缸,书架也要带有轮子的,即便真不幸失火,也要将书能够快速带出,减少损失。”
一旁的福宝公公闻言笑道:“文渊阁还未建成,殿下怎么老想着失火失火的,多不吉利。”
游玉岁闻言但笑不语,他记得有几世,不知何人对皇宫中的藏书阁纵火,几十万本藏书付之一炬,当他父皇听闻这个消息站在藏书阁的灰烬前几乎站立不能。
所以,为了防止这种悲剧的发生,就要学会把鸡蛋分开装。
“是殿下心思细腻。”霍西陵开口说道。
而游玉岁则是咳嗽了几声然后将学宫图纸交给了绘制之人道:“文渊阁全按我说的去做,至于其它你要尽力满足徐夫子的要求。”
徐夫子是个君子,也是追求完美之人,更会给学生一个良好的读书环境,他考虑不到的,徐夫子都会考虑进去,因此游玉岁将其余事项交给徐夫子很放心。
“若是殿下没有其它要求,陵川学宫明日便可以动工了。”绘图人开口说道。
“那好。”游玉岁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钱财方面一事,若是不够,尽可以找孤。”
“是。”
于是当刻着陵川学宫四个大字并且刻有游奉云私印的巨大石头被搬上梅山的时候,天下学子所期待的陵川学宫终于开始动工,而游奉云的丑字也将被天下学子所知。
时间慢悠悠过去,当游玉岁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逃早朝了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了夏日,他这个太子殿下终于勉为其难地病好了点,可以去上朝了。
朝堂之上,燕王党和吴王党互相攻讦,互相扯头发已经是每天上朝的必备节目了,就算是游奉云看了快两个月也看烦了。
就在游奉云准备出声制止的时候,一封带血的急报被传信兵送入宣政殿,游奉云将信拆开后面色巨变。
河东郡大阳县县官与当地豪强勾结,侵吞赈灾银两,兼并大量农民土地,逼迫平民成为佃户,导致数万人流离失所,典儿卖女。
而这一切,在发生了三个多月后才被一封带血的急报送到了中央。
“河东郡的郡守是做什么吃的?”游奉云在笑,但是他得罪笑意不达眼底,里面只有无尽的寒意。
群臣低首,不敢直视帝王目光。
“陛下,当务之急是派人前去查清此事,安抚灾民!”苏相率先出列道。
“所以,派谁去呢?”游奉云开口问道。
出现了这样重大的事情,普通官员前去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能够震慑住大阳县官员和地方豪强的只有皇子了。
于是,燕王游玉衣和吴王游玉扇异口同声道:“父皇!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那一刻,游玉岁恨不得自己当场病重。
作者有话要说:
游玉岁:我生病了,别看我。
第66章
河东郡发大水冲毁良田已经是太子重病昏迷时的事情了,游奉云在得到河东郡受灾的消息后便第一时间组织人手开展救灾工作,并且调动相邻郡县的粮食储备救济河东郡受灾百姓,花费了一个多月的功夫才将水灾平息下来。
然而在这件事发生了三个多月后,从河东郡传来急报再朝堂上爆出这样的事情,可想游奉云的内心有多愤怒。也同时可以反映出,当地豪强在大阳县的势力有多强,与当地官府的联系有多密切。
而坐在椅子上听政的游玉岁更是知道,河东郡的郡守与李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想要查案必定牵连众多,整个河东郡都要换一遍官员。而且,还有无数的刺杀躲在暗处等着办案的人。
而且,这件事游玉岁也不会去管,管了就意味着要被燕王党和吴王党惦记住,觉得他是抢了他们的功劳。
于是,游玉岁在游玉衣和游玉扇请命为父皇分忧的时候狠狠的咳嗽了起来,纤细的十指死死揪住自己心口的布料,只见坐在椅子上听政的太子殿下脸色越发苍白,眼尾薄红也越发鲜艳,一看就是不正常的模样。
游奉云的目光很快被游玉岁吸引了过去,他看着游玉岁道:“太子怎么了?”
而一旁跪着的游玉衣和游玉扇则是用不善的目光看向游玉岁,明明是他们两个争夺查案权的时候,太子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走算怎么回事。
只见游玉岁擦掉从舌尖咬出来的血道:“儿臣听闻此事动气伤到了肺腑,让诸位看了笑话。”
游奉云闻言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对身边的小太监道:“将太子扶到偏殿,宣太医。”
“多谢父皇。”游玉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
很快,游玉岁便跟着小太监离开去了偏殿。
游玉岁刚在偏殿里的小榻躺下没多久,他就听见急匆匆的步履声,下一刻自己略显冰凉的手就落入了霍西陵温暖干燥的双手中。
“殿下可有事?”
依霍西陵的官职是不能进入宣政殿听政的,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让游玉岁突然病倒。
“孤没事。”游玉岁睁开眼睛道。
霍西陵却道:“殿下,我总有一天能够站到离你最近的地方,不会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此时,被人紧赶慢赶请来的崔太医和太医院院判大人也都赶到了宣政殿偏殿。
熟练如崔宴几乎和游玉岁对视一眼后便知道游玉岁在装病,于是他放下药箱开口问道:“可是动了气?”
游玉岁点头,接着崔宴一只指缝里捏着针的手搭在了游玉岁的手臂上,然后借位挡住了太医院院判的视线,在游玉岁手腕的穴位上扎了一针。
“可是心绞痛?”崔宴继续问道。
游玉岁乖巧点头,崔神医说什么就是什么,把他说重一点,河东郡的纷争他都不想管。
“果然如此。”崔宴把完游玉岁的脉象后如此道,然后又让开身子让一旁的院判把脉。
只见看着院判的手指刚搭上游玉岁的手腕没多久眉头便狠狠皱起,他道:“殿下若是再不好好将养身子,怕是……”
老院判的未尽之语没有说完,但周围的人也已经明白了他要说什么。
而那边的崔宴很快便写好一张方子,接着交给老院判看了一眼又道:“晚辈准备用药材与针灸相互配合,稳定殿下病情,院判看是否可以。”
“可。”老院判看着这一张药方忍不住自叹弗如。
于是,在宣政殿偏殿的游玉岁就又被崔宴扎成了刺猬。
游玉岁:……我怀疑他在寻私报复。
而在宣政殿正殿,群臣还在为派哪个皇子前去查案吵得不可开交。
尤其是游玉衣,他实在是太想要抓住这个机会了,之前发生的事情让他的名誉跌到了谷底,虽然有李夕月不断出席各种赏花宴为他澄清,但是依旧收效甚微。
游玉衣眼看着太子各方面都要超过自己,并且还颇得圣宠的模样,他不由心慌了,如果自己再做不出什么成绩来,他怕他父皇迟早会厌弃他。
所以,这个机会,他必须要争到手。
而三皇子一派也是不肯轻易放过这查案权,那河东郡郡守与他们牵连颇多,不知道有没有参与进去,若是参与进去,如果被大皇子查出来那就不好了。
尤其是他们经历过大皇子一派追着长公主咬的场面,他们可以肯定若是河东郡郡守与此事有关,八成他们是要脱层皮的。
所以,三皇子一派必然支持游玉扇亲自前去查案,查到不对劲的就赶紧毁掉。
双方各有自己的算盘,朝堂之上一时争执不下。
游奉云之前的怒气也渐渐收回,他的手指轻轻敲着案几,然后看向了人群中最安静的谢檀。
谢檀,谢家人,官职大理寺少卿,这样的位置几乎远离政治中心,而且他还是太子的表哥,而太子刚才发病,这件事肯定是落不到他头上的,于是谢檀成了双方争执中唯一的局外人。
“谢爱卿,你认为朕应该派哪位皇子去呢?”游奉云开口问道。
当身穿绛红色官服清艳公子被游奉云点名的时候,他神情淡淡地开口道:“臣以为,不如让两位殿下同去。”
说实话,谢檀并不觉得他们能够在河东郡查出什么东西来,甚至能够活着回来都是侥天之幸。是的,谢檀就是如此看不起他们。
所以,谢檀准备把这两个人一起送走。
谁也不会想到,如此风光霁月的人物心里想的是如何把表弟的竞争对手全部送走。
游奉云显然没有想到谢檀会是这个回答,于是他开口向群臣问道:“诸位意下如何?”
当然不如何!
大皇子一派觉得,属于自己的功勋为什么要分他人一半。
三皇子一派觉得,要是有大皇子一派跟着,三皇子不好动手,暴露风险增大。
然而再吵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游奉云也不会让他们继续吵下去。于是,游玉衣和游玉扇被游奉云立刻打包送走。
并且,游奉云要求他们,轻装简从、隐藏身份、深入河东郡、调查真相。
而谢檀看着游玉衣和游玉扇只带了十几个人出发的时候,他已经看见死到临头四个字在他们脑门上插着了。
于是,刚刚给游玉岁诊完脉的崔宴在下朝的宫道上与谢檀相遇,他看着谢檀道:“你笑什么,那么恐怖。”
自崔宴与谢檀幼时相识,他便很少见谢檀笑过,如果谢檀笑了,那肯定有人要倒大霉。
谢檀看向崔宴道:“今日我心情很好,解决了两只啃我牡丹花的虫子。”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