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嫃跟着左茗来到凤玄书房里,一路上她打听着问左茗有什么事,是不是要做饭,左茗只是摇头,原来他也不知什么事。
进了门,却见黄公公也不在,左茗行礼过后,自发地便退了出来。
宝嫃起先没认出凤玄之前,倒还罢了,每每就站的远远地,竭力不理不睬,如今知道了他就是凤玄,那种感觉便格外古怪……方才在朝阳阁的时候把他翻来覆去地想了一遍,然而此刻真的面对面了,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束手束脚起来。
屋内静静地,只有炉子里的炭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宝嫃站着,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不知是屋子里太热了还是如何,不知不觉地竟出了汗,紧张莫名,见凤玄久不做声,她便道:“你……”一出口,就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急忙停了停,镇静了一下,才道:“你叫我来做什么?”
这几日她一直不见凤玄,不给他做饭,心里的气已经暗地里消得差不多了,她本就极爱凤玄的,在家里的时候对他可谓百依百顺,此刻不生气了,再面对他,就也拿不出那种冷面的样儿来。
自打宝嫃进来,凤玄便一直都瞅着她,此刻便道:“你过来……”
宝嫃听了这个声音,只觉得头一阵发晕,这声音委实是太温柔了些,宝嫃只觉得浑身更热了,眼睛都不敢看凤玄,小声道:“干什么?”可是虽然不看,却仿佛能感觉他正在看着自己,看得她更难受了。
凤玄道:“你过来啊……”声音虽温柔,更带了一份央求的意思。
宝嫃忍不住竟咽了口唾沫,昏头昏脑地转头去看凤玄,却见他双眸正望着自己,眼睛极亮,神情说不出的动人。
宝嫃咬了咬嘴唇,一瞬几乎又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夫君是那个货真价实的夫君,然而打扮的实在太……
她也知道,凤玄生得是极好的,就算是以前粗布土衣,对她来说也自是世上无双,如今转作王爷打扮,也不知是他本意还是自有缘故,身上锦衣缎装,华贵非常,发上紫金冠,镶嵌绝美珍珠,仪容整理的越发是……用一个“倾倒众生”来形容亦不为过。
宝嫃只觉得额头上一阵阵地冒汗,心里已经抗拒不了他的唤声,一万个答应想要过去,然而却无论如何动不了,身子好像在战栗,又好像在发麻。
凤玄望着她不动,便叹了口气:“好吧……”说了这句,手按着椅子背,缓缓地竟试图站起来。
宝嫃正在失神,见状心头一慌,竟拔腿急急跑过去:“你干什么?”
凤玄正勉强站了起来,被宝嫃扶住手臂,便又跌坐回去,然而他纹丝不乱,手一翻,便将宝嫃的手给紧紧握住了。
宝嫃生怕他有事,便吓道:“你怎么样了?哪里不好,我叫黄公公进来看看……”
凤玄握牢她的手:“我谁也不要。”
宝嫃一怔,凤玄抬眸望她,双眸灼灼地,声音低沉:“只要你。”
宝嫃身子一抖,本能地想把手抽回来,却哪里抗得过凤玄的力气?一瞬间那脸便如火似的红了起来,脸颊红通通地。
凤玄将她往身边儿一拉,宝嫃又羞又急,小声道:“别……你松手……”
凤玄不听,另一只手探出,在她腰间一搂,宝嫃猝不及防,便跌坐在他的腿上。
瞬间,凤玄双臂探出,便将宝嫃抱了个结实,就像是把人紧紧地捆在了他的身上似的。
宝嫃脸红耳赤,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手也被他抱住了,纹丝不能动,却也不敢看他,只是拼命低着头。
凤玄望着宝嫃,缓缓地靠近过来,嘴唇便贴在她的脸上,宝嫃心几乎狂跳出来,竭力将头转过去:“别这样!”又惊又怕又是战栗,感觉简直古怪之极。
然而就在宝嫃转头的瞬间,却望见凤玄桌上一物。
宝嫃双眸睁大,喃喃道:“那个……”
凤玄轻轻吻着她的脸颊,不舍得离开分毫,闻言便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那物,便低哑着声儿道:“是啊,是那个……”
宝嫃听到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一股炽热的气息,好像要钻到她心里去,她心跳更急,转过头来道:“这怎么会在……”后面还没有说完,唇上一阵温热,却是凤玄的唇将她的嘴封住了。
宝嫃脑中轰然一声,整个人像是被投在火中,滚滚发热,烈焰着身似的,然而偏生动弹不得,连手指头都慵懒无力地。
旁边桌上,有一物静静地展开着,原来竟是一卷画轴,上面栩栩如生地画着一人的模样,那样的眉眼,容貌……却正是凤玄。
――这个,自然就是顾东篱所绘的、宝嫃曾爱如至宝嫃不肯释手的那一副凤玄的肖像画。
这幅画因何竟出现在凤玄手上呢,原来顾东篱因惦记宝嫃要画的事,便特意叫了个可靠的仆人跑了一趟,给她送来。
凤玄听说了,急忙便叫黄公公把人叫进来,看到他手中握着被布包的极其严实的长形物体,便道:“这是东篱送给宝嫃娘子的?是什么?”
那仆人毕恭毕敬道:“回王爷,我们大人有命,要让交给宝嫃娘子的手上,只是究竟是什么,小人也不知道。”
凤玄一听,想到苏千瑶那些无稽之谈,心里竟微有些酸意,便道:“什么东西,本王看一眼。”
那仆人不敢抗命,只好递上,黄公公把画轴给了凤玄,凤玄缓缓打开,望着画上画像,定神看了会儿,手便微微地抖了起来。
凤玄沉默,那仆人便不敢催。
凤玄停了会儿,便道:“东篱……他还有什么其他话吗?”
仆人便道:“回王爷,我们大人说,这画是出自他手,不过现如今已经归宝嫃娘子了……还说……”
“说什么?”
仆人有些为难,却仍旧说道:“大人说:这画儿被她抱了许久,也弄脏了,看着难受……给了她,也算是物归原主。”
黄公公听得说弄脏了,心中一跳,赶紧过来细看,却见这画上并无污渍,只是画面似乎被湿过,有的地方便凹凸不平似的,不由好奇。
凤玄听了这话,手指头缓缓地在那画微凹处蹭过,手指似能感觉到那处泪滴的微湿,手指头都似有一种刺痛感。
――他虽然不曾亲眼看见宝嫃抱着画看的样子,但他对宝嫃的性子极为了解,这一刻,眼前便依稀浮现她对着画落泪的样子。
黄公公望着凤玄的双眸竟似有些发红,又看着他的动作、神情,心中一震,便也明白过来。
那仆人兀自在等,黄公公便走过去,低声道:“劳烦了,你先回去吧,这画儿我们王爷会交给宝嫃娘子的。”
那仆人无法,便乖乖地退了回去,剩下凤玄举着那幅画看了许久,眼中的泪光泛现,又隐没,心绪浮浮沉沉许久,便道:“黄公,你去找个人……叫她来一趟。”——
125、荣华:绿蚁新醅酒
凤玄嗅着宝嫃身上淡淡香气,瞬间情迷意乱,只愿更近一些、更亲昵一些地偎着她,脸颊相贴,及至双唇相碰,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
宝嫃模模糊糊里被凤玄擒住,整个人更是不好了,缩在凤玄的怀中,六神无主地,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几乎要晕过去。
凤玄肆意地吻了会儿,忽地察觉怀中人软绵绵地,也无反应,凤玄微怔,继而松开宝嫃,哑着嗓子叫道:“娘子?”
宝嫃昏昏陶陶里听了这声,便睁开眼睛,眼睛也极湿润,像是被雨水冲过似的,望着凤玄:“你叫我什么?”眼睛缓缓地描绘他的轮廓,眼睛,眉毛,鼻子……唇……那样的熟悉,令她心悸不已。
凤玄柔声道:“娘子……宝贝娘子……”便又凑过来亲吻她红红的唇。
宝嫃瞪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忽然又过来,束发的金冠流光闪烁,宝嫃心中一急,便道:“不要!”
凤玄动作一顿:“怎么了?”
宝嫃赧颜道:“你抱得我这么紧,我喘不过气来啦……”
凤玄闻言一笑,刚要松手,忽然心念一动:“我要是松开手,你会不会跑掉?”
宝嫃眨了眨眼:“不会。”
凤玄望着她言不由衷的样儿,便哼了声,只将双臂略微放的宽松了些,却仍旧是环着她的。
宝嫃牛来扭去,看他居然不肯放开手,就有些苦恼,凤玄看得真切,便叹道:“你看,我说吧。”眼睛望着宝嫃,意犹未尽地咬了咬唇:“娘子不喜欢我了吗?这么想离开我?”
“我不是离开你。”宝嫃急忙说,听了他的声音,总觉得她的心也不属于她自己了,摇摇摆摆地就要跑到他那边去,宝嫃道,“只是我不喜欢……这样。”
凤玄奇道:“什么样儿?”
宝嫃飞快地看他一眼,小声说道:“你这个样子……你是……你是王爷啊。”说完后,又转头去看桌上顾东篱那副画像。
凤玄看她转开脸,也扫了一眼那画卷,忍笑道:“娘子,如今我便好端端地在你面前,你却去看那幅画儿吗?”
宝嫃垂着头:“我不知道……”望着他那一身华贵王服,心中却忍不住一阵难过,此刻她的双手松动了些,便抬手,去摸他腰间的环佩:“现在你穿的这样了。”
凤玄瞧出她眉宇间一丝悒郁,便道:“娘子给我做的衣裳,我好好地放着,什么也比不上娘子亲自给我做的。”
宝嫃道:“真的吗?”
凤玄点头:“我听说娘子还在做衣裳,是给我的吗?”
宝嫃又有些不好意思:“谁知道,……我是想卖掉还左茗钱的。”
凤玄忍着笑:“那就卖给我吧。”握住她的小手送到嘴边,慢慢地便又亲吻着,“只是又累着娘子了。”
宝嫃道:“我不累,在这里什么也不能做。”
凤玄道:“可是你却比之前更瘦了些,是不喜欢这儿吃的?”
宝嫃摇摇头:“好些好吃的,我吃的挺多的。”
凤玄另一只手拢在她腰间,摸了摸,道:“确是比之前瘦了,娘子你受苦了。”说着,便低了头,将额头抵在宝嫃额上,声音里有几分叹息。
宝嫃抬眸,瞧出他的神情似有一丝疲惫,便道:“夫君……”
凤玄听了她这声唤,精神一振:“嗯?”
宝嫃道:“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凤玄心头略有些发紧:“娘子说。”
宝嫃心怦怦跳着,有些口干舌燥,竟无法开口,凤玄道:“娘子想问什么?不要怕,我一定会如实告诉你的。”
宝嫃眼睛眨了几番,终于问道:“那个……你原来是王爷,那么、王妃……王妃就是你的……”
凤玄有些意外,在他心里本以为宝嫃问的是另一件事,忽然之间听她问这个,便忍不住一笑。
宝嫃见他忽然笑了,她便有些着急:“怎么了……你笑什么……”
凤玄抱住她的身子,脸上笑意渐渐隐去:“我笑,是因为娘子终于肯问我这个了。”宝嫃肯问他这个,便是肯主动去解那心结,也正是因为她心里有他,故而才会关心这个问题,凤玄自是欢喜。
宝嫃怔怔看着他:“什么?”
凤玄对上她亮晶晶地双眸,说道:“我跟你说,你答应我先不要生气,要乖乖地听我说完。”
宝嫃一听这话,蓦地有几分紧张,凤玄看出来,便道:“你听我说完,听我说完再决定其他,好吗?”
宝嫃越发提心吊胆,凤玄一手揽着她,一手握着她的小手:“苏千瑶……就是王妃的名字,她的确是我娶的王妃。”
宝嫃心晃晃悠悠地,好像被抡在半空,瞬间眼睛就有些发红,小手一挣,就要逃开,凤玄早有防备,手哪里肯松开她,又道:“你听我说完。”
宝嫃低着头咬着唇,虽然早就知道,然而听他亲口说出来,仍旧是十分难过。
凤玄看她如此,心里也不好受,却仍然继续说道:“当时我一直忙于在边疆,有一次回京,忽然间苏家便派人来说起这件事,我一口给回绝了,本也没往心里去。”
宝嫃听他“回绝了”,便吸吸鼻子继续听,手无意识地抓在凤玄的衣襟上,也没留意地越抓越紧。
凤玄知道她心中必然也极为不安,便又接着道:“后来不知为何,皇兄一道急令把我召回来,我也不知发生何事,进门才见阖府张灯结彩,一问才知道皇兄已经定了我跟苏千瑶的亲事……我来回奔波,却发现是为了这件事,自然很是生气,我一怒之下便进宫去见皇兄,可是……”
“可是怎么样?”宝嫃没想到凤玄同王妃之间竟是这样的经过,一时有些紧张。
凤玄道:“可是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忤逆过他,何况这种皇族之间的事……我也明白,皇兄有他自己的斟酌,我无法抗命,便出宫来,那时候已经入夜,我回府之后,便捉了东篱,同他喝了半宿的酒,一直到子时左右,东篱欲走,我借送他之机,在门口顺势上马,离开王府了。”
凤玄说到这里,想起当时那种情形,便苦苦一笑。
宝嫃听得震惊:“啊?你……你都没有留……”
“我没有,”凤玄叹了声,“我没法子违抗皇兄,可是又实在不耐烦跟苏千瑶做什么洞房花烛,当时又因多喝了点酒,便不顾一切走了,恰好我走之后,有一份紧急军情送来,东篱为了替我掩饰,只对众人说是前方军情紧要,故而我不能耽搁才离开了……皇兄听说了,虽然震怒,却也无可奈何。”
宝嫃抓着那衣襟:“那么你……就好像是我跟珏……”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