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刚发现己军人马抵达,宗岳待关切状况的刘备离鞍即躬身报说:「启稟主公,某与典兄本已快擒获此贼,谁知一到这处坞林,那条莽汉子忽引同伴拦下了何仪,更拉住马尾硬拖回阵后;洪飞上前理论,此汉却言明需胜过他才肯放人,所以便纵马斗了起来。」
瞧这家伙身体遍布虬结的健壮肌肉与狞恶五官,虽头一眼就已猜出他的底蕴,刘备还是谨慎的问道:「对方可曾亮过万儿?」
如他预料的摇摇头,兀觉莫名其妙的宗岳坦白回答:「那浑大个及洪飞都像疯了一般,一照面没说什么话即打得不可开交——」
微一颔首,示意他退后稍歇的刘备便走上前仔细观战;这人确有令宗岳捏把冷汗的好本领,面对戟劲彷彿电摰雷轰的典韦,他那柄宛似大石片只略加刨磨却异常坚韧的「岩钢锯齿刀」不仅仍应付自如,以力搏力下且尚有馀裕多次猝袭着敌手变换防线之罩门。
这幕势均力敌的梦幻单挑就连赵霖亦看得砰然心惊;瞧太史慈替师兄担忧的模样,她忍不住近侧向刘备悄问:「我可以下场帮手吗?」
「此举绝非良策;」忙阻止小师妹的技痒冲动,刘备已思绪飞转的皱起眉心说:「唤典兄弟先返回本阵吧,我另想别计收服那条汉子——」
听到敌人的鸣金号响,正用刀面格档下压双戟的壮汉先奋勇推开了典韦,接着即退出战圈从容的道:「相好的,你主子在叫阁下回去啦;反正咱的座骑也已快乏力,各自换一匹马再来斗过,怎样?」
亦不捨爱驹嘶喷着白雾,难逢劲敌的典韦便道:「行,你等我!」
「且慢,某有一事请教;」他正要拉缰调头,却听这汉子忽又止步问说:「尔等既为讨寇官兵,可知道那御封『大将军』的刘备如今人在何处?」
「呔!你是什么东西,胆敢直呼我家主公名讳?」典韦闻言又怒目的反问道。
持刀汉刚要回答,刘备已走上前揖说:「未审尊驾何事欲寻刘某?」
上下盯瞄了对方好一会后,这汉子就蹬落马背的道:「好极啦!我正愁找不到你咧;听说你的武功高深莫测,仅凭两把剑即独自歼灭那黄巾贼领袖张角兄弟三个是不?来来来,换咱们较量较量——」
愣了愣;本打算用演义中曹操设陷手法擒降此人的刘备忍不住莞尔一笑,便拦住这又要发飙的典韦面向他问说:「兄台既想考较在下,刘某也只得捨命陪君子了;不过等你我分完了胜负,尊驾又待如何?」
「你要是打赢的话,别说刚刚捉到的贼头目无条件奉送刘大人,就是要我当你的马前卒亦有何难—;但若许某获胜,将军那『天下第一勇士』的名号嘛,可不是须得让贤退位了?」自称姓许的壮汉斜睨朗声道。
「你连我都未必能赢,竟还想跟『战神』耀武扬威?做梦啊你;」典韦气呼呼的说:「主公您也甭亲自出手,把这混蛋交给我应付即可!」
搔了搔头皮,刘备赶紧再次往险擦爆火花的二者中间一挡,并问两人说:「许兄、典兄,你们刚讲的那些称谓,是从何处听来的?」
「咦,那小皇帝不久才钦赐的头衔,怎么你自己反而不甚明白?」许姓汉子嘴巴朝作势欲冲的典韦一努,又斜着脑袋道:「我认得这家伙是陈留来的猛大个,他应该很清楚其中的缘由;你若不信,何不问他?」
纳闷的望向典韦;只见他难得浮现出一抹尴尬神情,并嗫嚅的回答:「那—那是乐文谦透露的;他说自主公一离开洛阳,圣上便对百官极力推崇您武术的博大精深,谏议大夫刘陶更奏请赠封您为『天下第一勇士』及『战神』的美誉,结果皇帝亦准此建言,虽拟定等主公凯旋而归时再行颁布,但这消息很快就轰传朝野与各大州郡——」
哭笑不得的刘备心里想若是有空,可要好好劝诫一下那甫位登九五宝座的首席徒儿了,否则未来要是有近侍佞臣再胡乱鬨议,他岂不又成了听信馋语的昏君?怪不得典韦刚碰面时,曾提及「朝廷还册封天下什么的称谓」之语—;然而自己现在却无暇理睬这两个虚名将会发生什么负面影响,略微沉吟后,即恢复镇静的对那持刀汉说:「兄台要比划也无不可;只是你若不先歇息一会,刘某不是太佔便宜了吗?」
许姓汉子斩钉截铁的扬抬手臂道:「无妨,谯县的许褚还吃得起这些亏;倒是将军您—,在领兵征战完可有没有体力再跟我打?」
点了点头,刘备等那躬身缓退的典韦一离开圈子,就向果真是未来「虎痴」的对方说:「如此却之不恭了,请许兄不吝赐教。」
看人家虽不急着抽出背挂双剑,无形中散发的气势可毫不逊于适才强敌,使许褚竟暂时有「老虎啃刺猬」无从下手的茫然错觉感;不过这窘况只一闪即逝,他那桿「岩钢锯齿刀」仅稍加晃动,扑面劲风除了已令人顿觉呼吸困难外,灰色刃影亦在尺许处骤化成数道诡异的冷芒回削对手!
当典韦和诸将均代为紧张的同时,双掌仍揹负于后的刘备却只悠间踩步略偏着灵巧身形,便已轻松避开这「虎痴」的雷霆秒杀;但一击落空的许褚可没就此煞车,手心猛拍间,返转的刀背即又往他脖颈疾扫!
上身微一后仰,刘备也才刚躲离锋锐的锯齿,不料怪刀刃缘竟忽违反力学原理的调头下拖,硬是要将他给开膛活剐——。
整个人亦从那不可能的角度「呼」声侧移,「龙渊剑」更趁许褚再次抡挥劈剁前终于出鞘反制,雪灿剑尖直指他的天灵盖!
这应变极快的使刀煞星未等来剑锐劲沾额,庞大的魁梧身躯早藉卸力跃翻而退,并在站回原来位置后骇视没穷追猛打的刘备—;理由很简单,因为脸上笑吟吟的人家不但剑已归鞘,指缝还正拎着他一小块削落衫襟。
本以为此君会知难收手,哪知面色凝重的许褚只深深吸完一口气,竟又刀竖于胸的缓步上前,显是想逆转败局的孤注掷拼;旁观的典韦见状忍不住高声嘘讽道:「姓许的,你衣衫一角都已被割断,还打什么?咱主公的剑确是比你快,老兄莫非是输不起吗?」
无暇与之斗嘴,许褚仅死死盯住丈馀外那模样生嫩却探不到功力深浅的敌人;刘备知道他接着必将拿出压箱宝绝活以挽劣势,虽不敢怠慢的让暗运真气遍布身周,仍欲松懈其心防的诺揖微笑说:「刘某一时侥倖,许兄切勿介挂心上;我们俩重新比过一遭——」
私下颇为讚赏他的风范,然而向来自信的许褚却装做不领情道:「别说得恁般好听,想赢我还很早哪;有本事的,便放马过来!」
点点头的刘备不再说什么话,左掌一摆表示自己要进招后,未等攻击就先错身一闪的欺近对方斜侧,二度绽现之弧状剑芒更已「啵」声罩落他的半边躯体;许褚虽被这突如其来的快剑吓了一大跳,倒也不甘示弱的立即挥刀抵抗,只是当灰色锯齿刀锋正待与其刃影接触的剎那,却惊觉人家宛若鬼魅之身形又瞬间消失于他视线的死角内。
耳畔几乎是同时忽闻兵器的破空厉啸;明白来剑已绕至另一端的许褚儘管知道只须狼狈前扑便可遁躲,却不服输的再次举刀翻劈,并在挟杂火花之「噹」声巨响中,硬是施展起师门的三十七式「狂沙刀法」。
典韦瞧这招数与自己的「疯魔斩」威力旗鼓相当,纵知那人目前兀算敌友未明,还是油然生出英雄惺惜之念,忍不住替他担心;其实刘备比谁都怕误伤这可能变成得力臂助的另一勇壮手下,因此引许褚奋使钢刀绝艺之馀,就始终耐着性子兜圈等候降服契机。
诸将瞧主公始终于刀光舞作一蓬暗灰沙暴的锐气周围晃荡浮沉,反倒逐替那忽似棉花的刘备忧虑了起来;只有冷眼观斗的掠阵赵霖,才清楚大师哥正把本派「飘絮定山掌」柔以克刚之真力融合在剑招里。
不错,由于发现对方罡猛武技有别既狠且快的典韦,他才未用能立刻奏效但势必重创此人的以气驭剑之术,但亦因这若即若离的法子太过奇幻,从不曾见闻的许褚难免愈战愈惊;不久,那柄罕逢对手的大钢刀终在物主心生怯意之际,渐渐露出些微防守漏洞。
刘备苦等的便是他劲势这稍加顿挫之间隙——。
掐准刀锋偏掠瞬息,一抹凝聚成束的剑气就赫然切进那沙尘暴风核心;许褚大骇中忙尽聚蛮力咬牙硬挡,但他可想不到这结合并脱胎自高昇、董卓抛砸内劲的攻敌术力道会恁猛恶,刃面承受之撞击非但已令稳伫双脚骤移数尺,巨震下更差点一口喷出鲜血!
当眼冒金星的许褚还晕头晃脑时,一股浑厚却柔和的气流忽从背心处缓缓注入他体内,那脏腑翻动的不适感也即被镇压住;过了一会,他方听见杳无踪迹的刘备在身后说:「气随心转,意制众脉,待你悟透此法门,境界将更上一层楼矣—;许兄,还要再比吗?」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自己的功夫到底差您多少罢了,否则早在前三招时便该丢刀子认输啦,是不?」许褚嘴角扬起一丝心悦诚服的笑容,接着就抛下兵刃抱拳跪言:「谯县人氏许褚字仲康,今后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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